杨广此时已对杨素心灰意冷,心中再无半点君臣师徒之情,一声令下,伏于紫微宫内不下百名大内高手将杨素围成一
圈。为首一人道:“刀剑无眼,请国师切勿轻动。”几名侍卫出搬运两个足有数十斤重的寒铁镣铐,上前将杨素双手双脚
锁住。杨素道:“陛下疑心臣,臣无话可说,但此事其中势必有诈,臣死不要紧,却盼望陛下能彻查此事,等臣死后还臣
一个清白。”
杨广走到杨素跟前,道:“国师到现在仍然忧心国事,既然如此,死前不妨再替朕做一件事,如何?”
杨素问道:“陛下所言何事,但说无妨。”
杨广面露笑意,从背后掏出一个锦盒,两指一用力,将锦盒破开。当日武士彟献上不死药,并当着杨广的面试服,然
而杨广多次寻求名医解析不死药成分,个个都含糊其辞,只说是里面都是一些寻常补药,服之与人无害,能否真正达到长
生不老的效果,却是不知。杨广虽然生性傲慢自负,内心却极其怕死。一直以来,都恐怕这不死药里有什么不明物质,加
上武士彟本身不懂武道,并非习武之人,不能探知此药是否会伤及内力。杨广故而不敢随便吞服,怕届时不但不能长生不
死,反倒遭人毒害。此次就要用杨素来一试不死药的功效。
杨素呵呵笑道:“这便是陛下所得的昔日方士徐福献予嬴政的长生不老药?”
杨广道:“不错,天意让朕得此宝,意在上天给予大隋千秋万代的功业。”
杨广言罢,取下一小块不死药,一手五指扼住杨素咽喉处,用手一送,将药喂入杨素肚中。杨素服下药物,只觉像吃
进去一块烙铁,整个丹田处都在熊熊燃烧,储存于丹田里多年的纯正大荒经内力正逐渐流失,杨素讶异道:“这是散功金
丹,御医们不习武道,自然瞧不出这药的奥妙所在,陛下若服用后,便要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
杨广本就疑心此药,一听这话,怒火冲上脑门,运起一掌打在杨素腹中,此时杨素大荒经内力散去了大半,武功境界
跌至御品,遭不住杨广一掌,便口吐鲜血,撑着气力道:“臣替陛下品鉴此药,如今内心也明白了个大概,只是可怜陛下
遭受歹人设计蒙蔽,如今却尚不能自知,臣到了九泉之下无颜再见先帝。”
此时杨广已怒极,吩咐宇文述带人抓捕武士彟和欧阳亥,抓到之后立即处死,不料亲卫禀报两人目前已不在宫内,不
知逃往何处。杨广本就天资聪颖,天分极高,一来二去已想明白整件事情,起初想必是武士彟在武林中故意放出风声,引
得大批武林人士齐聚扬州城,江都本是自己钟爱之地,加之如此大的武林事件,幕后策划者必然料到自己会派出宫内的禁
军高手前往争夺,实则是要在暗中收买禁军的大统领鱼俱罗和皇帝的御用侍卫,如此便能不费吹灰之力进入宫中,不想此
番刺杀失败,鱼俱罗才硬是嫁祸给杨素,定是希望背后之人能设法救他。不想却被来护儿当场一拳击毙。可如今事已至此
,自己与杨素已经势同水火。如今不杀杨素,就算杨素不反,杨素背后的朝廷党羽也一定会反。
杨广问道:“国师还有什么话说吗?”
杨素闭上眼,摇摇头示意。杨广下令赐杨素一杯掺有剧毒的御酒,打算鸠杀了杨素,对外则宣称杨素连日奔波突然病
逝,让其子嗣承袭爵位俸禄,并加封一干大小官员,以此安抚朝中杨素一党。正当侍卫们要将杨素押下,含元殿外飞进一
支拂尘,如同带有魔力一般直冲杨广,杨广不久前刚遭遇刺杀,惊魂未定,此刻遇袭还有后怕,双手两掌各自吸过一名侍
卫挡在身前,那支拂尘夹带着一股雄浑的内力,隔山打牛般传向杨广。
杨广惊道:“这股内力,是《大荒经》内功,不可能,天下间除了杨素父子和朕,谁还练到七重以上的《大荒经》内
力?”
“昏君,还有你姑奶奶我。”一袭红衣从殿外飞来,杨广一看,此女圆脸生斑,宽嘴高鼻,额间和杨素一般纹有一颗红
点,生的一副并不讨喜的样貌。宇文述道:“此人是杨素昔日所收女弟子红拂,陛下小心,据说此女武功很高,待老臣替
陛下先会上一会。”说罢比了个鹰爪起手式,上来便是幽州武威镖局的“苍鹰擒拿爪”撕下几缕拂尘,一爪打向红拂,红
拂纵身闪过,鹰爪击在含元殿石柱上,留下三道极深的爪印。红拂心道此老贼武功当真深不可测,这类江湖上随手招式竟
使得出这般威力,一招未过,宇文述又是一掌“七煞掌”与红拂大荒经掌力相碰撞,两掌对碰之下,一道劲力从二人周身
四散开来,一旁侍卫相比之下大多功力微弱,几人已被排山倒海的掌力震倒。
杨素在旁喝到:“出尘,你来干什么?”
“徒儿来救师傅。”红拂转瞬间已跟宇文述连对了三掌,大荒经本已是武林中极为高深的武功,在宇文述面前竟然讨不
到半点便宜。
杨素怒道:“混账,早从当日你叛出师门那刻起,我再没有你这个徒弟。”
“杨公此言差矣,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相信这点道理红拂还是明白的。”这句话入耳十分空灵,像是从紫微宫外传进
含元殿,众人诧异竟然还有高手潜入宫中,这么多的大内禁军高手居然丝毫未曾察觉。
里面一众护卫立即守在含元殿外,见一名披头散发的粗犷男子从远处缓缓走向含元殿,男子身后背着一柄重剑,剑刃
宽如刀,连剑鞘竟也是精铁所打造,近看起码有数十斤重。众侍卫见有人携带兵刃擅闯宫门,纷纷抽刀向男子杀去,那名
男子将身后重剑连鞘带起,横打在冲向身前的大内侍卫身上,浑厚无匹的内力竟瞬间打飞十几人,为首的侍卫头领见喝道
一声摆阵,身后众将各自归位,布作一个弯月般的弧形,定眼一看,薄弱的两个月牙都是宫内一等一的高手。男子笑道:
“偃月阵?倒摆得像模像样。”言罢拔出重剑,一手拖于身后,疾步冲向月牙中心,剑刃与地上石砖擦出一道道火花。中
间众将架住阵型,两翼高手合围攻向男子两侧,那男子定了定心神,挥起重剑将地上石砖劈开,这把沉重的大剑带起无数
碎石屑,男子一掌击出,裹挟着掌风,破去两翼阵型,再蹬起一脚,凌空挥剑,厚重的剑气斩开月牙阵型,男子顺势在空
中借着人头踏板,几步飞进含元殿内。
宇文述与红拂过了十几招,眼见红拂已渐渐落了下风,男子一进含元殿便纵身上前挡下宇文述攻势,救下红拂。见殿外侍卫已尽皆倒下,又瞧了一眼男子手中的那柄重剑,杨素已大约知晓此人身份。
杨素哼道:“出尘,这位就是你的姘夫?”
红拂乐道:“怎么样?师傅,弟子找的男人不比您老人家差吧?”
杨广看了眼那柄漆黑的精铁重剑,道:“逆贼,你手中那把莫非是“武阙”?
见男子并不答话,宇文述道:“禀陛下,此贼手中所持,正是剑榜第四,重剑“武阙”。”
只听那男子缓缓道:“杨公,此间并不适合说话,待我与红拂救你先行脱身,再叙不迟。”
杨广见此子目中无人的样子,心中大怒,抽出腰间“戾龙”剑扔予宇文述,道:“宇文述,给朕将这干逆臣贼子擒下。”
宇文述听得杨广发令,接过宝剑应了一声诺。随手舞了个剑花,向男子一剑刺出,红拂见势舞起拂尘,男子挥起武阙,两人并肩迎战宇文述。杨素见这男子使的尽是大开大合的招数,说是剑法,实则更像是刀法。宇文述手中“戾龙”本是剑榜第三,除了已失传的剑榜第二龙渊,以及无形无质,随圣主而生的剑榜第一湛卢,此剑已是当今之世的剑中至尊,配上宇文述霸道的剑招,以一敌二竟不落下风。男子心下暗道如此久战,待会儿宫中大批禁军一到,便是插翅也难飞,与红拂交换了个眼色,两人同使一招“逆转星月”,一招之中,竟分出数十道剑气在含元殿纷飞,宇文述生怕伤及皇帝,使了一招宇文家家传剑法,一圈剑花将斩来的剑气打散,再看那名男子和红拂,已将杨素带出了殿外。
杨广怒道:“万不能让杨素跑了。”
宇文述拜道:“陛下放心,适才殿上臣为防国师对陛下不利,已在其身上暗中施了奇毒,此毒天下间唯有臣一人有解药,不出一日,杨素必死无疑。”
杨广这才定下心来,说道:“杨素死后,朕就要亲征高丽,届时朝中之事,就得多多劳烦宇文爱卿了。”
宇文述双手奉上“戾龙”宝剑,恭恭敬敬地道了一声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