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鹰眼,面貌虽不似杨广白皙俊美,却也透露出一股子别样的异邦风味。
自继位以来,杨广营建东都,开凿运河,修建驰道,盖筑行宫,广造龙舟。琉球,赤土,婆利,岛倭等国皆臣服
于大隋,向杨广称臣纳贡,杨广初时更改年号为“大业”便是取“宏图大业”之意以表自己的帝王雄心,高丽长久以来便
是首鼠两端,明面上也对隋称臣,背地里实则暗通他国,曾于文帝时期与突厥暗通曲款,出兵进犯辽西。杨坚在位时意图
征讨高丽,三十万大军于途中遭遇洪水瘟疫,最后也闹得不了了之。杨广心中早欲征讨高丽久矣,此次让高丽王入朝觐见
,也只是为了伐高丽讨的一个借口。如今国师杨素不在朝中,无人再能掣肘皇帝的威权,此时出兵,岂不正是时候。
“不知你主所患何疾?严重与否?朕自幼行文习武,亦颇懂些行医之道,再若不济,宫中御医手段高明,可请你
主移步来此太极宫住下,一来治疾,二来朕也可一尽地主之谊?”
杨广走下金銮殿,站在王爻面前,王爻言语支吾:“吾王国务繁重,不便前来,望恕罪。”
“哼。。分明是兹尔高丽小国,傲慢上国”杨广冷笑道。
“陛下真欲动刀兵吗?”
杨广也不回答,站在王爻面前,猛然伸出右手,一张扣住王爻的左肩,运起三成大荒经掌力,王爻只觉一股灼
热内力顺着肩胛骨直冲肺腑,心下一紧,忙运起内力反制,王爻料想就算两国交战也不斩来使,大庭广众之下,这大隋皇
帝该不至于要制自己于死地。杨广只觉王爻体内一股阴寒内力正与自己灌入的大荒经掌力周旋抵消,便撤下掌力,示意围
上前来的左右侍卫退下。笑道:“来使武功不错,可惜尔高丽小国,送来几根萝卜,便要敷衍朕,朕此前有言在先,若高
元不亲自前来向朕赔罪,朕必亲率大军前往辽东,吊民伐罪,教教高元为臣之道。”
王爻面色由白转红,逐渐平静呼吸,哑然失笑道:“陛下率军前来,吾主必不会让陛下失了雅性,亦定亲率军
民前往劳军。”
李密再见到高丽使者走出宫门时,木履在地上发出摩擦的响声,随之进去的,是大隋右翊卫大将军来护儿,这
来护儿,身披鎏金重甲,身长八尺,修习一身小周天护体罡气,这门武功攻守兼备,但凡习得这门功夫,气力便增长数倍
,寻常一拳一掌便威力极大,来护儿曾于沙场之上以此功单人搏杀百名铁骑,过后只受轻伤。李密心下想道,之前陛下便
欲伐高丽久矣,现这高丽使者前脚刚出,皇帝便宣召右翊卫大将军来护儿,左卫大将军宇文述,只怕是陛下召集兵马民夫
,欲征高丽。此前筑行宫造运河等事宜,已颇费民力,如今战端又开,胜若罢了,短期内倘若不胜,一旦战事焦灼,恐激
起民怨。身旁同属禁卫军的刘风说道:“密兄志向远大,今陛下恐欲调集军马征伐高丽,何不趁此机会向陛下毛遂自荐,
到沙场博取个军功,作何打算?”
李密笑笑不语。半个时辰后,来护儿便从宫中离开,皇帝杨广紧接着从大殿出来,陪在身边的是左卫大将军宇
文述,杨广散着步子,心绪有些不佳,看向左右两旁的侍卫,撞上了李密迎面而来的目光。李密看着杨广从身前走过,皇
帝的眼神里明明就流露出了一丝厌恶,那个眼神,就像是万贯家财的豪绅看门前的乞丐一般,这就是杨广看很多人时候的
眼神。杨广武功虽和李密一样同属杨素所教,然从未听闻杨素还教过李密这么一个徒弟,加之心性轻慢,颇为自大,看到
李密生的一副面容黝黑,额头棱角凹凸不平的“丑陋”样貌,目光清晰明亮,丝毫不避讳自己身为君主的目光,深深觉得
不喜,问道:“那个左排第一个黑脸侍卫是何人?”
“此人乃已故蒲山公李宽之子,叫李密”宇文述回答道。
杨广忽然停在原地,思绪里像是跑进一种莫名其妙的东西,一种无由来的预感,来自这个叫李密的人。“朕观
察此人面相迥异,不似善类,且观其举止间身负不俗的武功,这种人留在朕的身边不妥,别让朕在宫里再见到他”
“这。。臣听闻此人曾拜师杨素,与陛下同出一门。。。”
“照做就是,同样的话,朕不想再说第二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国师也好,师傅也罢,
说到底,也都是朕的臣子,说到底,这江山是朕的江山”杨广面露不悦,径直回寝宫去了。留下宇文述面露难色。
宇文述踱步走回宫门,李密仍然站在宫门前当值,远远便看到宇文述,文官的长衫掩盖不住的武将余烈,一
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有规律地转动两只铁胆,双鬓已经斑白,两个深陷的眼窝,目光却依然有神。其实以李密的才智,
已大致猜到宇文述去而复返的用意,“我李密,终究不适合在这朝内外伸展拳脚”。宇文述示意李密,李密便跟在宇文述
的身边,往校场方向走去。
“不知大将军有何吩咐?”李密问道。
“本将军知道你,李密。少年时期喜读兵书,不仅武学师承国师,论及兵法韬略亦丝毫不逊色于楚公,凭借阁
下一身才学武艺,替陛下看家护院,不免屈才。”
“大将军过誉,李密还请教将军指点。”
“本将军只识得上阵杀敌,别的指点,不敢当了。”宇文述笑道。手中掷出一颗铁胆,此时两人相隔不足两尺
,如此近的距离,若是换做他人,只怕要生生被击毙在这铁胆之下,李密此时已经来不及闪躲,运起内功,铁胆打在李密
胸膛之上,被这股刚猛内劲卸去了五分力,李密借着这股铁胆的来势向后击退,待到铁胆的力道已经卸去了十之八九,便
运起浑厚的大荒经内力,借由来势顿生反震之力,竟将胸前的铁胆反弹回去,铁胆以肉眼难及的速度嵌入校场的箭靶之上
。再一看宇文述,人已然在李密身后,抵住李密后撤之势,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宇文述已一拳轰向李密的后背。这一式拳
法乃是岭南竹林帮的“虎啸山林”,讲求招沉力猛,寻敌弱点,一击毙命。李密只觉一股剧痛传来,心下再不顾忌,抽出
腰间佩刀,转身一记横劈,刀气迎面而来,其势之快就连宇文述也被削掉了一寸头发,宇文述人往后仰躲过李密这刀“横
扫千军如卷席”顺带使出一记青蝮帮的画蛇腿法,踢飞了李密手中的刀,手上再运劲使出“乾坤一掷”将另外一颗铁胆投
向李密。李密知道宇文述铁胆的厉害,不敢硬接,忙以大荒经里的轻功身法避过。等到李密避开回过神来之际,宇文述的
刀已经架在了李密的脖子上,大隋禁卫金狮营千牛备身的佩刀。
“李密你年纪不大武功却是极好,若不是本将军突然发难,真要擒住你,怕是没这么简单”
李密笑笑:“武功本就是杀人技,兵法云兵者诡道也。能以最微弱的代价擒杀敌人,又有何不可?两军阵前
生死相搏,本就只有胜负之分。”
宇文述反手将刀插入刀鞘,“李密,来日方长,以你之才有朝一日定能一展所长,只是陛下有旨,你今日就
暂且离开这禁卫军吧。”
“多谢将军。”李密躬身抱拳,再抬头宇文述已不在禁军校场,不知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