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躲着不出来,空气未动,四周阴冷。
刘长天走在前面,看着地图,对雷山峰说道,此处距离邯郸城还有二百多里,这冰天雪地的,估计去了邯郸城便赶上过年了。
雷山峰叹一口气,看着渐渐融化的白雪和泥泞不堪的道路,又想着刘长天的刀伤和尚方明的体弱,无奈的摇摇头,说道,慢慢走吧!
雷山峰的身后,常富贵和尚方明走在一起,常富贵紧紧地搂着尚方明的胳膊谈笑风生,尚方明紧紧地裹紧狼皮外衣,生怕腰间的金条被人摸了去。
厚厚的白雪渐渐变薄,依稀的杂草探出了头,白黄相间变成了黑色,无边无际的向天边延伸而去。
月朗,小村,酒家。
酒家在一个村庄的边上,说是酒家,不过是前面一排屋子,供客人们饮食;后面一排屋舍,供客人们过夜休息。
一天的跋涉让雷山峰等疲惫不堪。一罐清酒,三盘牛肉,数张葱花猪油饼,几个少年大快朵颐。吃完饭,尚方明递给店家一根金条,店家的眼睛一下子便亮了起来。
一条金条,可抵百两白银。这一顿的吃喝与一宿的宿舍也不过二三两银子,店家诚惶诚恐的说道,爷,您的钱太大,小店找不开!
尚方明一副浮夸公子的模样,轻蔑的看了店家一眼,说道,你收着吧,别找了!
店家心花怒放,赶紧点头哈腰,恭维说道,爷,您是大财主,您是有钱人,遇上您,是我三辈子修来的福份!
尚方明飘飘然,用手拍拍腰部,里面传出了嘎嘎的金条碰撞声,得意洋洋的说道,爷不缺钱,伺候好我的兄弟们就行!
店家看着尚方明鼓鼓的衣服,眼睛晃着光,点头恭维道,爷,您放心,我一定按小店的最好的标准伺候几位!
雷山峰等进了后院的屋舍,屋舍里是一张长长的土炕,被柴火烧的热烘烘,睡十二个人都没问题。
尚方明趾高气扬的最后一个走进,哼着小曲,心情惬意。
雷山峰瞪了一眼尚方明,说道,你啊,恐怕要招贼了!
尚方明哼了一声,坐在了炕沿上,说道,有你们在,贼来了也不怕!
常富贵从包里拿出花花草草,开始配药,冲着尚方明说道,有几个臭钱,便屁股撅上天了!
尚方明不予理睬,依旧得意洋洋。
刘长天趴在炕上,脱了衣服,将两道刀伤裸露于空气之中,说道,少说几句吧!尚公子钱多,这段时间,我们免不了揩他的油水。
常富贵配了两种药,一种是用来止血化瘀的,加速伤口恢复;另一种是麻药,和原来一样,消除疼痛的。
刘长天已经被麻药折磨的痛不欲生了,以前是疼的直接晕过去,现在是嘴里含一块布,叫声没了,却啪啪的掉眼泪。
看着刘长天遭的罪,大家心里都不好受。
雷山峰在深深地自责之余,暗自庆幸,起码大家都活着,这便是天下最美的事情。
刚熄灯,尚方明的呼噜便响了起来,一声长,一声短,像奏乐一般。雷山峰看见窗外一道人影一闪即逝,心里暗道,贼估计真的要来了。
良久,院子里传来几声猫叫。
紧接着,一根铁丝从门缝里伸了进来,开始剐蹭门栓。刷刷的声音传出,像老鼠在啃木头。
咯吱一声,门开了。
一缕月光撒入后,便进来两个人,身穿黑衣,脚底无声,进门后,他们迅速转身闭门。两个人在地上站立片刻,其中一个小个子嗖的一声便串上房梁,还在地面的大个子则点燃一盘茉香后,窝在墙角里一动不动。
雷山峰假寐,一动不动,手里握着几颗小石子,准备随时行动。
茉香燃烧,阵阵清香弥漫。
渐渐地,尚方明的呼噜声更大了,雷山峰的脑袋也开始迷糊起来。
雷山峰努力的清醒着脑袋,可是脑袋却越来越晕沉。突然,他意识到,地上的茉香是迷幻药,会让人昏厥。
他顿时屏气闭息,强力恢复神智。
荒野乡村,有这一群贼匪作乱,百姓的生活怎么能过得安稳?
卑鄙贼匪,有本领去盗金贼的财物,只知欺负百姓,算何英雄?
房梁之上的小个子拿着一块湿布捂着自己的鼻子,他从怀里掏出一支吊绳,吊绳的前方是一个小铁钩。绳子从房梁上慢慢垂下,钩子便锋利的勾住了尚方明所盖的被子的一个角。
绳子上提,尚方明的被子便被慢慢掀起。
这时,蹲在房屋墙角里的大个子慢慢起身,轻步走来,弯身将手向着尚方明的腰部抹去。
雷山峰眯着眼,虽然光线昏暗,但是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两人是盗贼,确认无误。
他的一只手悄悄伸出被子,两颗石子便瞬间飞射而出。
一颗石子砸中了尚方明身边的大个子的脑袋,大个子的脑袋一震,身子便无力的趴了炕上,只是他的手还停留在尚方明的腰间。
另一颗石子划破空气便穿过了房梁上盗贼的脑袋。这个家伙的脑袋一下子便俯在了房梁上一动不动,他的手还拽着绳子,绳子的钩子勾着尚方明的被子悬在空中。他的脑浆之血沿着房梁、顺着胳膊、穿过细绳之后开始浸染尚方明的被子。
悄无声息,无影无踪,两个盗贼便命上西天。
他们死后的僵持的动作显示了他们作为贼匪的高超技艺。
雷山峰下炕,熄灭茉香,插上门栓,便又钻入被子。他的脑地变得清澈,睡意荡然无存。他扭头看向同伴,这些家伙们睡得一个比一个香。
不一会儿,屋舍外,又有几声猫叫传来。
雷山峰明白了,猫叫便是盗贼的信号或暗语。估计在屋外负责接应的盗贼看着屋子里的同伴良久没有归来,心里有点急了,便开始暗语催促。
可是,屋舍内,毫无动静。
又过了一会儿,又一根铁丝开始划蹭门栓了,刷刷的声音。
雷山峰窝在被子里,严阵以待。
门栓一开,两个身影便飞身闪入,立身屋内。
他们刚站定,便看见六个房客睡得很沉,他们的一个同伴趴在床上摸财物,另一个同伴悬在梁上拽钩子,心里窃喜,这是要得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