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朝忠一愣——当然是装的,这正是他来燕京大学的目的。
此时的西洋通史对中国学界来说,其实是一门特别崭新的课程,纵观全国高校,除去南京女子公学为耿朝忠特设的课程,也只有燕京大学在半年前刚刚开办了此类课程,并且这还是因为燕京大学是教会学校,创办此课程也是美国教会的要求。
正因如此,能够教授西洋通史的老师可谓是少之又少,现在燕大的这两位老师,讲道理也是客串演出。
司徒雷登看耿朝忠有点发呆,不由微笑道:“周先生,我们的西洋通史课也是刚刚开班没多久,正希望得到方家指教,周先生既然对西洋史有研究,做个旁听,给我们查漏补缺也是不错的。再说,我们燕大,本来就不禁好学之士旁听。”
“那鄙人就却之不恭了,”耿朝忠闻言连忙点头,“只是,只是......”
说到此处,耿朝忠的面皮有点发红。
“周先生不必担心,”司徒雷登一眼看出了耿朝忠的窘迫,“学校后面有教工宿舍,周先生可以先住在那里,日后方便了,再行迁出或者另作他想即可。”
“无功不受禄,鄙人实在是惭愧无地,”耿朝忠连连摆手,“要不还是算了吧,我可以在附近找个地方暂居.......”
“先生不必客气,”话未说完,司徒就打断了耿朝忠的推脱之语,“学校搬到燕园也只是三年,教职工人员缺口甚大,先生如不嫌弃,我可以为先生在学校安排一职位,暂时存身,如何?”
“真的?”耿朝忠一脸喜出望外。
“自然是真的,”司徒笑道,“我们燕大之前在东郊,搬到此处时间不长,一直都在招募合适的人选,英文代教,后勤协理,外事督办,处处都缺人,此事北平教育界人所共知。”
“图书馆有没有缺人?”耿朝忠开口道。
“这个.......”司徒挠了挠头皮,这个问题可真是难道了他。
图书馆属于后勤协理的分支部门,具体缺没缺人他还真不知道,不过,自己刚才说的那么明白,这周先生是听不懂还是怎么滴?
看来此人醉心学问,不通世务,倒是不适合担任组织管理类工作了。
司徒雷登沉吟片刻,再次开口道:“不知道先生英语水平如何?如果洋文尚可,可在教学部担任洋文翻译一职,此职位不需人情往来,只是平日里翻译些西洋教材杂志刊物即可。”
“这,”耿朝忠踌躇起来,“我还是比较喜欢图书管理员的工作,闲暇之余可以遍览群书,增益学问,还请司徒校长多多担待。”
他可不想担任什么洋文翻译,倒不是说一定不能胜任,关键是,翻译工作事务繁杂,真要干起来,还哪有时间重整北平站?
“哎呀你这人,真傻,”旁边的赵尔笙忍不住开口,“司徒叔叔给你安排这么好的位置,你不去做,偏要做什么图书管理员,你是一根筋吗?”
司徒雷登徉怒,瞪了赵尔笙一眼,然后转过头看了耿朝忠一眼——这周先生推辞,应该是洋文水平不佳,当下也是一笑道:
“这样吧,周先生先把这位老先生送到慈济院,待考虑清楚后可以来这里找我,我就在贝当楼二楼,您随时可以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