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杨修算不得城府深沉,但多年世家的修养,让他在面对绝大多数问题时,都会保持冷静。
然而这一次他确实露出了异色,因为他真的没有想过渗入军队的事情。
但这却并不妨碍他从现在起,开始去想。仿佛打开了潘多拉魔盒,萌芽在杨修的心中渐渐滋生。
不动声色,杨修看着贾穆,并没有表现的如何诧异,依旧安静的看着他。
然而这副表情落在贾穆的眼中,那就是他杨修默认了。眯眸看向杨修,贾穆停顿了良久,悠声出口:“此番前来意欲何为?”
收拾一番心情,杨修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嘴角微微勾起弧度,洒脱轻笑:“方才堂上不是已然告知了么?前往洛阳,准备出仕。”
深吸一串鼻息,贾穆暗自舒展了下手掌,道:“上次那波人来自何处?”
“此事贾校尉就莫要多管了!”轻轻谈了谈衣袖上本没有的浮尘,杨修从容淡笑,“希望接下来伯肃能够抓住机会。”
“什么意思?”目光盯着杨修,却没有等到答案。
只是侧首深深与贾穆对视一眼后,杨修双臂甩袖,而后背负离去。
默然盯着杨修离去的背影,贾穆面色凝重,无论自己方才所言是否说中,杨修都表现的异常淡然。
这却让他根本无从判断推测的真伪。尤其是杨修临走前的那一句莫名其妙的话,难道他还有其它布局?
杨修的话说的模棱两可,贾穆只能默默揣着一颗戒备的心去忖度他的意图。
副手离去,杨修的脑海中不断蹦出一个念头,久久挥散不去。
却是潼关大战时,北部的流寇是他召集的。而那时他也只是想,唆使部分白波贼给注定先锋的贾穆一个教训。
可是没有想到,辛苦招徕的白波兵却被胡封挡了去,反倒让机动能不错的贾穆骑兵营捡了个便宜。
杨修心里自然受不了,因此原本准备来这里恐吓贾穆一番的,但是现在的他显然已经有了新的想法。
稀里糊涂的被杨修这么一搅和,贾穆的心思悄然沉重了许多,做事也变得小心谨慎起来。
李式与杨修之间的关系还是不清不楚,贾穆也懒得去过问那些,只道李式为了笼络杨修,所以会大献殷勤。
他却哪里知道之所以来李式这里,还不都是杨修给霍霍的。
渐渐地,杨修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在潼关待了许久,自然李式不说也没有人敢赶他走。
倒是贾穆比较嫌他烦,隔三差五的跑来霍霍一番。现在也好了,郝昭后来知道他就是弘农杨家的长公子,也对他视而不见了。
任凭他怎么和贾穆吆五喝六,只要贾穆不下令,他就装聋作哑,假装听不见。
贾穆也是悔恨为什么当初要把贾模二人全留给贾访,弄得现在身边一个愣头青都没有了。
杨修嚣张是自幼就猖狂惯了,用贾穆的话说,怕是长这么大都没怎么挨过打。
反正贾穆对他是从来没有客气过的,一瞧见他开始装腔作势,就抽出大刀在那自顾擦拭着,每次都是擦得锃光瓦亮的直晃杨修的眼,弄得杨修悻悻然的选择了低调。
终于,在杨修抵达潼关大约十日之后,没有等来李傕援兵的李式众人,再次被关下流寇的嚣张气焰所激怒了。
肩膀上扛着大刀,不知从何处弄来匹矮马,王方壮硕的身躯,垒在矮马背上,压的它直喘粗气。隔着老远,贾穆都能感觉到,那矮马说不定下一刻就断气了。
仰着脖子,王方不屑的往关上瞄了一眼,接着嗤笑一声道:“喊阵!”
“关上的人听着,我家将军说了,尔等皆是鼠辈!只敢归缩城上,上次若不是使用阴谋诡计,早便关破人亡了!
我将将军知道你等无甚本事,又不敢应战,所以特地过来让尔等认认,别到时候,跪地求饶都找不到人!”
“哈哈哈!”喊话的壮卒话音一落,其同伴流寇便一阵畅快大笑。
阴沉着脸,关上众人面色尽皆低沉,尤其是李式,此刻身旁真站着的杨修,只是若无其事,然而杨修越是这样,李式就越觉得受到了轻视。
深吸一口气,李式正准备询问,何人愿意下关斗阵时,下方又传来了吆喝声。
“我家将军说了,那李式就是个倚仗他爹的无用竖子。就算我等在这扯破喉咙骂到明日,他也不敢下来!哈哈哈!”
“混账!”猛地一锤城垛!
“中郎将,某愿领兵下关单挑贼寇!”当下,胡封旋即拱手请战。
若是平日李式也就应允了,然而今日先遭贼寇侮辱,后受杨修轻视,叫他如何隐忍的住!
当下,李式震眸怒喝,威严无比道:“此贼如此辱我,我岂能饶他!”随即振臂一举。厉声道:“来人!取我大刀看我如何将这群残寇剿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