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马春风冷冷的盯着方不为。
他最清楚,方不为说起谎来,可是连眼皮都不眨一下的,也更明白,方不为要是想打马虎眼,想避重就轻,就算是他马春风,也一样会着道。
“马座放心,我肯定说实话……”方不为信誓旦旦的保证着。
马春风冷笑了一声做为回应,意思好比:给你一个眼神,你自己掂量。
“事情还得从民国二十七年(1938)春说起……我到了美国,暗中发现,好像有疑似间谍的人物,在暗中调查于秋水,再一深查,果然是日谍份子……
之后,我又调查到,原来日本外务系支那课,早就把主意打到了南洋方面,意在渗入南洋及美洲侨盟,破坏及摧毁侨盟筹捐事宜……”
当时我就想,能不能顺水推舟,暗算一下日谍组织……又恰好发现,安良堂总部的香主之一齐宣户,竟然是日本人,我琢磨了一下,就想试一试,看日本间谍发现了这个秘密后,会不会有什么动作……”
“然后,你就顺水推舟,把自己伪装成了隐藏在安良堂内的日本人,引诱日本间谍上钩……”马春风恨的咬牙切齿,“什么凑巧,你特么就是压根没忘卧底的计划……”
方不为本能的想反驳,但嘴都还没张开,就意识到,马春风还真没说错。
林子安刚一出现,卧底的计划就从脑子里迸了出来,也就是没一个人支持他,甚至是一直期望他真的跑去卧底的陈祖燕,不然方不为早去了。
谷振龙逼着他弄死林子安之后,他才死了这条心,哪知道阴差阳错,柳暗花明,竟然让他在美国碰到了这个机会?
再要不知道趁机利用一下,他就不是方不为了。
看方不为支愣着脑袋不说话,像是默认了,马春风又恨铁不成钢的问道:“然后呢?”
他不是好奇方不为是怎么做到,让日本人这么信任他,竟成了高级间谍,而是担心方不为这条卧底之路上,有没有留下什么漏洞,是不是早就被日本人发现了破绽,反而来了个将计就计……
打个比方,日本人如果知道他是卧底,会不会利用他放假消息出来。
比如这次方不为提供的“日军会转进向南,侵战南洋”的情报。
太突兀,太奇怪了。
国内的战势已马上就要陷入僵局,日本人不想着趁胜追击,扩大战果,却计划要开辟另外的战场,甚至还有与英法等国开战?
更不要说,美国和日本会联合在一起了。
不管出于任何一个立场考虑,美国都不会允许日本的势力过于庞大,这与美国的根本利益不符。
而南洋内迁,猝然一看,好像对内的长远发展极为有利,但对现阶断的局势有着致命的伤害。
一搬迁实业,迁移商户,直接导致南洋的工商业要停滞很长的一短时间,在这个时间段内,南洋为国内抗战筹捐的军费额度肯定要大幅度下降……这对重庆政府是极为不利的。
所以马春风很怀疑,方不为被利用了……
“我制定了放长线钓大鱼的计划,利用华盛顿与纽约相距数千公里这一点,打了个时间差,让日本人相信,我就是齐宣户的独子齐希声,而且还在和于二君的掌上明珠在谈恋爱……”
“呵呵呵……”马春风不住的冷笑起来,“真是好算计啊!”
于家是南洋的顶级家族,于二君是侨盟当中数一数二的代表人物,于秋水是于家当之无愧的掌上明珠,日谍想要渗透南洋侨盟,怎么可能不关注她?
再加上齐希声“表面是华侨,实则为日本人”这一点信息,是头猪都会想,能不能发展一下,把齐希声发展成内应,或者是间谍。
方不为再恰如其缝的表现出一些“亲日”思想,日谍自然就顺水推舟的上钩了。
至于司徒美堂和于二君会不会支持他,这还用说?
这两位的命,全都是方不为救的……
接下来,日谍方面自然就会得到以下一系列的情报:
齐希声苦追于秋水,跟着到了南洋,又适当的表现出了一点才干,再加上司徒美堂的引荐,很快入了于二君的眼,而后委以重任,齐希声逐渐崭露头角,成功引起更高一级日谍首脑的重视……
一个有情,一个有意,自然是干燃烈火,一点就着!
“你这脸是怎么回事?”马春风冷声问道。
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之一。
想卧底,就必须改变相貌,不然就他原先那张脸,不说全部,至少也有一半以上的中国人认识,这还卧个屁啊。
马春风实在想不出,他是怎么换掉的?
“自个用力捏的……”方不为呲着牙,倒吸着凉气,好像一想起来,都觉的疼的样子,“捏了快半年……”
别说方不为,连马春风都忍不住尾椎一颤。
怪不得从外面看,一丁点外伤都没有。
这就好比拿了个大号钳子,又在钳嘴上包了布,要保证夹碎骨头,还不能把皮给弄破了,而且这一夹就是半年……
这特么不疼才见了鬼了?
对敌人狠算什么,对自己狠,这才是真的狠。
方不为这纯粹是不拿自己当人看。
马春风即生气又佩服。
他猛吸了几口气,才从震憾至极的惊疑中缓过来,又疑声问道,“那你这个‘高级情报专员’的身份又是怎么来的?”
只有弄清这一点,才能判断的出,方不为是不是着了道,是不是被日本人给利用了。
“是中村……他原名江口大悟……”方不为回道。
“江口大悟?怎么这么耳熟?”马春风下意识的念叨了一句。
“北洋时期……”方不为提醒道。
“坂西利八郎的那个学生,和蔡鄂将军是同学?”马春风惊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