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堂内,青年一辈,跪立而坐,大多神色拘谨,一年岁尚幼的少年双目闪烁不停,时不时揉揉膝盖骨,时而朝着宁阙挤眉弄眼,有样学样的看着傅清妍,学着口吻,巴拉巴拉的对口型,鲜有人注意。
宁阙朝着宁有道扫视了两眼,抬了抬脚,重重的踩在地板上,竟出了一个窟窿,还不小。
“放肆,宁阙,你公然毁坏祖堂,不将我等放在眼里,来人,将之拿下。”宁有道怒吼一声。
其余人也是纷纷傻眼,这宁阙莫不是抽风,即使不满,也不能如此肆不忌惮。
宁阙并未反抗,揶揄笑道:“家主,不知阙儿犯的这事大不大?是鞭挞?还是禁闭?”
宁有道眼底带着深深疑虑,不知其用意,哼道:“臭小子,看来你是有恃无恐,根本不惧家法,如此目中无人,罪加一等,来人,拉下去,禁闭半年。”
几个执法人各扣宁阙单肩,一手抵住后肩,猛的一压,却发觉掌印好似压在玉石板上,纹丝不动,一连三次,却皆是徒劳。
“家主,宁阙有几个疑问,岳皇妃当初找我谈及此事,可谓晓明大义,甚至威逼利诱,其中一点令我如噎在喉,寝食难安。宁家若不肯派兵,那水龙宝库十之八九被宁家私吞,本座便奏请皇命,下协四阀七家,共谋宁家之基业。”宁阙忽而猖狂起来,盛气凌人,刚才的意气已然蜕变成虎啸山林,气吞山河。
“而且,此事非我不可,若是耽搁下去,我这禁闭半年乃至一年,也无所谓,反正我耗的起,就是不知城里县里那些潜伏的高手能否沉得住气,愿意静待一年?恐怕岳皇妃一纸号令,便可令宁家举步维艰,家门都迈不出。”
宁有道暴怒,掌风如狂狼,涌涌不绝,宁阙早已察觉到熊熊燃烧的暴躁火气,双臂一转,如土龙翻身,两执法者反被扭转身体,猛的一抓,一提,倒退数步。
一阵清风徐来,划过面庞,那股压力瞬间淡去,化为无形。
转而,宁有道只觉周身涌其一股冷汗,汗透额角,怅然而笑,“不错,阙儿这三寸口舌,是越来越厉害了,竟想要挟宁家。”
“家主,岂敢?这不过是岳皇妃的原话,若宁家真派不出兵马,贻误大事,只怕后患无穷,这城里城外已经够乱了,那些人万一按捺不住,永远都是宁家吃亏。”
傅清妍忽而开口,“阙儿此招却是厉害,莫不是以为区区一皇妃,便可压制宁家?岂不知宁家自百年以来,便虎踞清河,靠的便是撼动万军的力量。不过,既然你有此一说,你莫不是早已发现宁家此行损失必然惨重,亦或是你根本没有信心独挑大梁,之前不过是纸上谈兵?”
宁阙叹了口气,这二人配合,简直是天衣无缝,自己的小伎俩被拆穿,对方占据主场,跺脚不过是为了激怒对方,也是想在小辈中树立威信,逞逞威风,虽有些效果,却并不大。
大长老身后一直无言的宁嫣红陡然站起,踏过走道,立于宁阙身侧,微微欠身,呵呵笑道:“家主,宁嫣红请战,率领三军,定鼎乾坤,但又损失,宁嫣红一律承担,即使生死道消,也无怨无悔。”
不仅宁阙愣住了,便是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宁家百年来,从无女子挂帅之事,便是大晋,亦无先例,可偏偏这宁嫣红竟有此雄心壮志,巾帼不让须眉,令人折服,却无人当回事。
“嫣儿应该才二十出头吧?忠心可鉴日月,实乃宁家之楷模,我辈当效仿之,不过,女子为帅,大晋无先例,嫣儿还是先行退下。”宁有道捋了捋长须,笑容可掬。
宁嫣红不甘的哼道:“大燕凤雏天下,此乃破旧革新之法,宁家又何尝不能仿之?大殷主帅樊仙语,镇压大岳三载,未尝一败。大闵叶雪霜,承其父业,却能发扬光大。傅长老以女子之身,坐镇宁家,闯出偌大的名声,盖压诸位,此之种种,女子何弱于男?”
宁有道稍显面色冷狞,“嫣儿,事有轻重缓急,此事断不可儿戏。”
宁阙蓦然心动,面色大喜,如此更好,虽有些不道义,可不得不行其事,嗤然笑道:“家主,我有一事不明,既然嫣小姐不去,何人愿去?莫不是真把岳皇妃当成软柿子,不闻不顾?”
一时间,场面陷入沉默,年轻一辈,除了能纵横捭阖的不过宁嫣红与宁阙,自己的儿子远在他乡,无人可堪大用。而老一辈,自己心知肚明,全都当了甩手掌柜,绝不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