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锋微微一笑,并不觉得意外。
前两天跟冷竞闲聊的时候,冷锋已经得知,最近大唐的传统勋贵群体明显有三方分化的趋势。第一方是反对皇帝主张的,在他们看来,国朝的权力和话语权就应该掌握在世家手里,分给百姓,才是比再起战乱还要可怕的事情。第二方是唐瑾等新起勋贵,他们选择无条件的支持皇帝,认为这样做对大唐的长治久安有很好的影响。
第三方就是冷竞等人了,他们或许出于本意,或许是为了什么别的目的,选择了两不想帮。
对于对立的两方而言,墙头草的第三方是值得拉拢的关键,尽管新勋贵有皇帝撑腰,但是只要第三方加入他们的阵营,皇帝也只能收起自己的小算盘,老老实实的坐在皇位上当他的太平皇帝。
一两家的力量,永远不会被皇家看在眼里,但是如果是大部分勋贵联合起来的话,皇帝也只能妥协。毕竟皇家的力量虽然强,但是也没有强大到能跟这些力量真正对立的程度。
听到长孙冲直接开口说这件事,唐瑾脖子上青筋都绷紧了,恨不得站起来直接把长孙冲丢出去。自己是皇帝阵营的忠实支持者,来先生家里只是单纯的拜年。可是让长孙冲这么一搅和,恐怕先生对自己都会有想法。
对于冷锋,唐瑾是感恩的,如果没有冷锋、李靖、李孝恭的提携,他一个唐家的旁亲是不够格进入大唐朝堂高层的,更不要说到达现在的高度。
他不希望先生因为这件事看不起他。
王玄策伸手拉住了唐瑾,他不明白,为什么平日里儒雅的唐瑾,今天这么容易就怒了。
看了一眼怒气勃发的唐瑾,冷锋并不在意,而是问长孙冲:“按理说,老夫已经不问朝政多年,你要谈论这样的事情,也找不到老夫的头上,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发牢骚的话,长孙冲就是找头牛讲话,也比到他这里来效果要好得多。不管长孙冲说什么,冷锋都可以用“不涉朝政”来推的一干二净。更何况现在冷家的家主是冷竞,有什么话,他也应该找冷竞去说。
长孙冲见唐瑾和王玄策没有避嫌的意思,就知道逍遥王一定不会答应,但是抱着万一的可能性,他还是开口了:“先生,您现在贵为逍遥王,还是皇族以外的一等王爵。虽然您没有封地,可是就凭异姓王的身份,普天之下比您尊贵的大概也只有帝后了吧。就算是亲王,在您面前也要矮一截。
作为贵族制度的受利者,您应该清楚,只要分权与民政策彻底实施,首先被侵蚀的就是县令这种低级官位。接下来就是刺史,等到这种公选的方式侵蚀到朝堂,咱们勋贵就要失去所有的荣耀,跟平民沦落到一个起跑线上。
您是逍遥王,算是大唐建国以来地位最崇高的人了,冷竞传袭了您的传世国公位,毫不夸张的说,只要这个爵位还在,您的冷家甚至用不着拼搏,就能一直作为大唐高级贵族传承下去。而我等,为了爵位不至于递减,可是还需要奋斗的。
一旦贵族制度成为玩笑,您为大唐做的这些,为冷家搭建的基业,终有一天会化为泡沫,您觉得我说的可有什么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