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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名字没取错

年过甲子的何执中眼睛里充满了怀念,在码头上四处看,感觉一切很陌生,掐指一算,上一次来苏州已经是几十年前,当时是过来游学的。

整个豪华大船是他的“专列”,只下来十多些人,是他的仆从和护卫。

大船上面悬挂着“白虎旗帜”,代表是枢密院的。

“地方是好地方啊,可却聚集了牛鬼蛇神,全是头铁的,哎,这东南差事难当啊。”

何执中不急着离开,捻着花白的胡须念念有词。

谁知道这苏州能平静多久?

不久前,纨绔子弟张子文一封家书进枢密院,呈交他老爹张康国,把事说的非常严重。

但又能怎么样,看起来两边都不是好东西,且暂时又没出大事,不可能会有任何的政策。

这不,身为枢密院东南局承旨,东南兵事实际负责人,何执中被张康国约谈后只能来一趟,看是不是能摆平这地区的幺蛾子,看是不是能把张子文和朱勔的矛盾调和一下。

这就是目前力所能及,事实上张康国已经不能为儿子做的更多。

被大宋枢密使约谈后,何执中曾问心腹幕僚:怎么解读张相爷约谈事件,感觉云里雾里的?

素有龙泉小诸葛之称的幕僚回答“无需过度解读,无需把张康国和蔡京的冲突引到自家身上,只有先去苏州一趟,更具形势安抚一下,以谨慎观察为主,看局势在谋定后动”。

这尼玛等于废话,但实际上也只有这样了。

常态下,张康国不方便干涉东南局具体事务,尤其他儿子在苏州知海军时期更容易引出话题。

要解决东南的问题其实不太难,把朱勔或者张子文其中一方调离就行。若是东南局更具形势作出调离建议,送给张康国签字通过,问题就解决了。

但难点又在于两个都动不了,把张子文调离是不可能的,除了是得罪张康国外,还等于打皇帝的脸,又捅了那群龙图党。

调离朱勔也不行,朱勔进苏州是蔡京推动的政策,这个政策连张康国也顶不住。

枢密事蔡京的确说了不算,但朱勔朱冲能进苏州,这事眼睛没瞎的就知道:是蔡京和张康国交换的利益。

蔡京借助西宁州大捷之军功,欲要提议童贯回京进枢密院任职。但张康国最恨阉人,看不起童贯,咬死说非文人血统一但进枢密院必然祸乱政治,当年狄青事件就是榜样。

蔡京的真实想法未必有人知道,但两个相爷既然为这事掐了起来,必然需要进行利益交换。于是为了把童贯定死在西北做丘八,作为让步,张康国默许了朱家父子进东南,签字了。

就何执中了解,这就是朱冲父子得以进驻苏杭的事件始末。

关于童贯被张康国摆了一道、又被蔡京给卖了这事何执中关心个蛋。但考虑到临行前蔡京召见谈话,话里话外表达了“大宋东南缺铜危机日趋严重,朱家联合地方官僚事实上控制了矿业”。

言下之意捆绑太多,近乎尾大不掉。而中书门下关于矿业钱政的政令,基本处于进不了东南的形势。

蔡京甚至露骨的谈及“若老夫一张嘴说了算,这其实也不是个难题,难就难在,现在有不少人给老夫添乱,大宋又处于开边政策下的兵事密集期,总不能和异族开战、政治拉锯时,又着手于东南打一场内战吧?真那样,我宋岂不是废了”?

老蔡还表示:“你相信老夫,那张子文不是好东西,他专门要去苏州是有原因的。一定程度上他不会比朱家更温柔。从大局说,只要老夫这面旗帜还在,朱家吃相再难看,至少也能组织出一定的银铜交给朝廷。只要延缓了当前危机,等对外开边告一段落,老夫又统一了政局,再去解决东南问题不迟。但若现在就动了朱家,许多潜规则被颠覆,你信不信立马出现矿业中的‘群雄并起混乱之治’,甚至霸占矿井占山为王?”

“什么?你信那些比你何执中还怂的官僚,会组织队伍把局面控制住?把矿井抢回来?好吧,有宗泽张叔夜张子文这种二流子在或许真能抢回来。但以现在东南的吏治状态而言,你信不信若官府自己经营矿井,上缴的银铜会比朱家上缴的还少?”

一定程度上何执中在当时觉得蔡京的话虽然趋于不要脸,却也不能说一点道理没有。

现在老蔡还是旗帜时,一定程度上还能镇住朱家。若把朱家打掉,矿业利益再分配,分散回到其他大族,以及有免死牌的官僚手里,加之老蔡又被政敌困住了手脚,东南矿业群龙无首又相互内耗,加之没有证据表明那些人操守会比朱家好。

那么是的,何执中认为从户部总量来说,没了朱家,朝廷拿到的银铜只会更少,至少一段时期内只会更少。

客观的说,捅了这个毒瘤并渡过黑暗时期后,大宋长远会变得更好。但核心问题在于今上亲政不久,蔡京拜相不久,所谓新朝新气象,若现在就捅爆了东南,就等于新政府的东南政策玩脱。

除王安石外哪里会有真正自我批评改革派啊,怎能有人蠢到拿刀砍自己的,不都流行“我便秘是别人的错,我偷东西被抓了是差人不地道么”。

所以就何执中来看,蔡京表达了“这锅我老蔡不背,继续维稳”。

这在他老蔡的立场上倒也不算奇怪,换谁谁都不背。拖的越久,牵连的人越多,就全都没责任了,最终让皇帝背,因为他是大老板,他不背谁背。

“执中……我爹给我取的名字好啊,执念于平衡居中,不愿意改变,只想和稀泥,人如其名,从有了这名字,就像是注定了我的一生?父亲高人啊,居然没把名字取错了?对了你有没有发现,我朝但凡叫‘执中’的,全都在中枢行走做事,也全都和稀泥?”

何执中站在码头上喃喃感慨着。这就是他此行苏州公干的全部心态:执中。

心腹谋士小诸葛一听便惊为天人,觉得老爷说的在理,何执中吴执中陈执中,全是中堂行走的大佬,也无一例外都是和稀泥的过渡性人物,竟然名字都没取错?不是说名字容易取错,只有绰号贴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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