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霜慢慢站起,试探性的问:“辽戈……叔叔……”
他对辽戈的记忆很模糊,对于这个人的印象不过是零散的几个片段。
同时,他也从未真正“看清”过这个人的长相。这么清晰的面目,是他第一次见,让他感到陌生而熟悉。
然而那人没有回答他,只是用那双赤红的双眸无声的看着他;甚至连动也没动。
墨霜看着对方,不由慢慢靠近想去触碰。
对于这个人,他记得的是儿时与之玩乐,对之撒野的场景。
例如他记得小时候他曾骑在辽戈的脖子上看日出日落,又或者在牙齿刚长齐的时候总去咬人家军甲上的护甲鳞,再或者是追着辽戈像个小尾巴似的到处跑……
对于这个叔叔的感觉似乎比他父亲的更亲,尽管他的记忆是残缺的。
所以辽戈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抛开之前的不快,他除了诧异外还有一种幼兽觅得依靠的亲近感和依托感。
不过这种感觉在他的手指刚刚触碰到辽戈的时候就荡然无存了。
因为那一瞬间,辽戈就像是一团烟雾一样散开。随即而来的便是头晕目眩的天地变换。
一瞬间,天和地仿佛颠倒重组,墨霜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吸力把自己揉作一团吞入然后再迅速的吐出来。
等他再跌跌撞撞起身的时候才发现——天黑了。
天黑了,天上有三四颗微亮的星,没有月亮。
凌冽的寒风吹起他散乱的长发,这种寒意让他感到陌生。
他不由自主的启用自身气韵抵抗却发现毫无用处,同时,他还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单衣不知什么时候干了。
墨霜皱了皱眉,一双夜眼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产生作用。
他细细打量周围的环境。
脚下站着的是青石板铺就的地面,近处是到自己肩膀的石墙,石墙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头颅大小的孔。
他放眼望去,这石墙竟然绵延千里看不到头。同时他也看到了地面上横七竖八的人和各处殷红的血,以及各样不完整的兵刃。
不远处的堡垒上几面残破的旗帜还在迎风飘扬,在几颗星点下显得尤为萧索。
墨霜倒退几步,狠狠的睁着眼睛用以确认自己是不是看花了。
等到场景还未变化,他开始用力拍打自己的脑袋。
——他在哪里这是哪里
他应该是在家的,为什么会到这里来?难道是辽戈吗?是他带自己到这里来的吗?
以往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辽戈与他的对抗不过就是身体上的不合、不受控制的自言自语,最多产生幻觉……
幻觉
墨霜猛的一惊,赶忙伸手去摸墙壁。如果是幻觉,那么一切东西都会像往常一样虚无。
可那一摸他却摸到了坚硬、粗糙、冰冷。
他的手像是被灼烫一样立刻往回缩。
不,这不是幻象。他可以触碰到也可以感觉到!
这样的情况,之前也从未发生过。
墨霜在震惊之余立刻调整情绪,他深深呼吸努力控制自己。那么多年的训练与经历,练就了他在越发不佳的境况下越发的冷静。
他开始沿着路往前走。
一路上密密麻麻的尸体从他身旁擦过,或是脚下一不小心就能踩中。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这里的气温好像出奇的低。一年四季只穿单衣的他此刻就觉着自己好像只是在寒冬腊月裹了层纸。
不知走了多久,他终于听到一阵轻微的窃窃私语声。
这使得他既生出防备又觉得欣喜。他加快脚步,然后看见一处拐角里蜷着几人。
“他们还会来吗?”
“不知道,应该不会了吧。”
“那,我们到底胜了还是败了”
“胜了,算胜了吧。我们守住了。”
“没用的,三天后还有援军。”
……
“你们……”墨霜走过去试图引起那几个人的注意。
然而那几人就像是没听见也没看见他似的还在自顾自的说着话。
“那,睡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以后,我们再想想办法。”
“不行。我们要把东西备好。他们来了,我们再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就凭我们几个我,我的灵力已经耗尽了。”
“我也是。”
“我也是。”
“……设置机关吧,也能挡一阵。”
“机关真讽刺,要学人族那样”
“只要能够再争取点时间,学谁都无所谓。”
“你会吗?我们都不擅长这个。”
“我也,不会。但简单的我们都可以!”
“我只睡半个时辰,就半个时辰。求你们,我已经十多天没合眼了!”
“我同意他的话。那种机关根本没有任何效用。还不如睡个饱觉恢复点灵力实在。”
“这点时间根本就恢复不了!”
“肉搏。就算恢复不了,我们还能用我们的身体。等睡一觉后,你就看着我怎么用我的利爪撕碎他们!”
这时,突然一个人的肚子大声的叫起来。接着,有更多人的肚子开始不争气的响。
“……该死,我觉得我有点饿了。”
“废话,咱们已经七天没吃东西了。”
“我现在能吃下一头牛。”
“要不……我出去拖几具尸体来”
“你疯了!那样会被诅咒!”
“说不定咱们都活不过明天了,还怕什么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