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随处可见的荒芜景致间有着这么一副画面。
一个年轻稚嫩的男子百无聊赖的坐在树墩上看着前面的白马,白马悠闲的吃着草甚至还将眼皮半开半合十分惬意。
微风拂过,白马目光稍微凝聚了一瞬又即刻涣散。
贺平川上前拍了拍马脖子感叹道:“你说咱两多有缘?我是个吃货你也是个吃货,我爱睡觉你也爱睡觉。
如果你不是一匹马或者我不是个人,咱们说不定就能拜把子成兄弟。”
白马也不知听没听懂,撂起眼皮儿扫了贺平川一眼。
贺平川见这畜生终于肯看他了,当下又狠狠的搓了一把马鬓道:“可咱再怎么像,你也不能跑个几步就歇那么久吧?那你有没有想过,照你这停停走走,或许还不如我一双腿的速度。”
白马没理他,继续眯着眼。
贺平川继续自言自语:“也不是,好像还是要比我两条腿管用。”
他又在心里来回估算了几遍,终于妥协的坐回原位惆怅道:“我也就看好你刚开始的那段了,你歇,等等缓得差不多咱们再上路 。可你要是歇得太久那就真对不住我出去的钱了。”
说罢,自己干脆也拿出干粮和水来补充体力,不得不跟眼前这白马统一步调。
这一歇说长不长说断也不短。近一个时辰这马的精神头似乎又缓过劲儿来。
贺平川瞧了一眼,收拾行囊胯马前行。找准方位一个提缰踏蹄而飞。
你别说,这马短板明显但优点也十分出色。
养精蓄锐后如同脱胎换骨,跋山涉水如履平地,那速度竟是风驰电辙让人心惊。
不过贺平川却不再为此兴奋了,因为他知道,这马乃是属于爆发力极强却续航性不足的类型。别看现在马踏飞燕,一时三刻后就该变成牛踩废马了。
这边贺平川一边在郊野飞奔,一边在马背上忧心坐骑的后劲问题。殊不知此刻他的烦恼远不及跟在他后面的那几个人来得巨大。
那几个裹得严丝合缝的凶汉如何烦恼了?
还不是他们凭双腿好不容易跑到贺平川几尺开外的地方准备暗中窥视,顺便打算稍做歇息的时候便眼睁睁的看着贺平川上马狂奔。
这种感觉就像你在饿极之时,忍着口水做出一盘五香酱鸭,可在你即将要咬下去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五香酱鸭飞了一样。
那简直让人不仅牙痒痒而且还很无奈。
现在他们就是这样的情绪,使得含在嘴里的细木枝“咔”的一声断成两节。
一个属下反应过来惊叹道:“大哥,他骑着马跑了!”
“我有眼睛!”
“那我们追吗?”
“追!”
“可他骑着马。”
“那马跑不远,定会在前面歇息。追!”
说罢,领头的收起前一刻才拿出来的干馍馍带着手下继续前行。
这边贺平川再骑马狂奔数里差不多能见着前面人影的时候,那马匹一如既往地罢工。
贺平川见这货又要歇息了,当下十分自觉的从马背上跳下来,干脆牵着缰绳做散步状。
不料途径一家散酒铺子,这马立刻站定不动如同一具雕塑,任贺平川怎么拉也不肯走。
奇了怪了。
贺平川停下脚步回头看看周围,好像也没什么新奇东西。就见那白马突然自顾自的往散酒铺子挪了几步开始眯眼,马头向上微昂好似在享受什么。
贺平川见此只得作罢,只好到这散酒铺歇息,点了些卤牛肉和咸花生再加份茶水吃喝。
但他吃着吃着就突然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拱了一下,随后一片黑影覆盖,一张长脸就自顾自的伸过来张嘴吃了他盘中为数不多的牛肉。
贺平川没反应过来,他被这景象震惊了。直到周围三三两两的食客啧啧称奇,他这才魂归体内,拉过还在舔盘子的马头磕巴道:“你不是应该吃草吗?为什么要跟我抢一盘肉?”
那白马大眼斜瞟了他一下,打了个响鼻。
“我知道了。”贺平川恍然大悟:“你不是匹好马。”
几片肉是没什么,但要是这马得靠肉来填肚子,那他真的养不起。
想到这个可能性,贺平川有心舍弃这马匹寻求点儿正常货色。反正从人数上看,这里应该离村镇不远了,他有的是机会重新物色一匹。
贺平川暗下决心,打算不再管它,付款前行。
不料他刚走一步,那马咬住了他的衣袖。
贺平川回头看去:“行行行,我把你牵出去。那卖主说你识路,你自个儿回去吧。我身上钱可不多了。”
说罢,他又买了份牛肉打包,牵起缰绳就走。
这时有好事者看着有趣,也不忘在贺平川身后偷偷给马递酒递肉甚至递辣椒,可这马居然账单全收毫不含糊。惹得周围人是又笑又奇,一时间把这散酒铺子给热闹上了。
贺平川在前面走,心里满是疑惑还有那么点儿胆怯,琢磨着自己是不是遇到什么怪物了,得早点脱离了好。于是也没太注意周围的动静,只将马一直牵到远离人群的地方。
“哎,你走吧。”他收了缰绳拍拍马脖子。
那马没反应。
贺平川又道:“咋滴了?还想混吃混喝不成?你看看别人家的马,吃的是草跑的是路,日行几百里。你呢?跑个三刻休息半天还跟我抢肉吃。哪儿有你这么做马的?”
那马不走,眼睛盯着男子手里热腾腾的卤牛肉。
“哎,想都别想啊!这是我的!”贺平川忙把牛肉塞进怀里。
白马毫不客气的用头去拱他。
贺平川死命掰开马头,边打边骂。
“一两牛肉多跑一刻!”
突然间,不知哪儿来的声音传到贺平川耳朵里。
他起先没经大脑思索就直截了当的回了一句:“一两牛肉才多跑一刻?你当我傻呢,有你这么……”然后他才反应过来了不对劲,开始转着脖子到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