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鲛女正在为窗台上的几盆花草浇水;当其侧目看见几人悄无声息的进来后,她有些愕然的停下了手上的事情。
“闺女啊,他们说是你的亲人,我就把人给带进来了。”老妇见女子表情连忙解释,也有心看看那两人是不是在撒谎。
面前的两个男人,她一个都没见过,但其中一人又觉得有些熟悉。飞花折仔细打量起那个白衣服的俊美公子,同时脑袋中也在不断的搜索相关的信息,但搜了半天,依旧没有想起对方姓甚名谁。
“采珠,好久不见。”
正当飞花折疑惑之间,白衣人道出了那个名字。
“采珠”,出自东海民谣中的一句“海阔鱼飞天蓝蓝,采珠走岸夕漫漫”;这是初见琉玥时他给自己起的名字,她记得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曾对她说过,飞花折这个艺名有太重的脂粉气,配不上自己安静端芳的典雅,因此那人私下里便这么称呼自己。
这名字,除了他和自己外,没有多少人知道。当然,还除了他之前常常提及的那位离经叛道的妖族左权使。
飞花折的神情在想明白前因后果之后恢复正常,她含着笑意转头对门口一直有些担忧的老妇说道:“谢谢婆婆,这是我的大哥。”
老妇听后大大的松了口气:“那你们先聊,好不容易团聚了,老婆子我去好好准备点吃的,全当给你们庆祝庆祝!”
“不麻烦婆婆了。”
“那就有劳了。”
飞花折和无锋之间显然毫无默契,两人同时出口所要表达的意思却全然相反。老妇和一旁的俊朗汉子均是一愣。
“黄岳,把咱们带过来的酒菜跟主人家的合计下,一会儿好好聚聚。”无锋面不改色的微微侧头吩咐。
老妇听罢连忙找了个台阶下,喜笑颜开的去厨房忙活;黄岳看了眼二人也只得卷了袖子去帮忙。
“对左权使不敬,恕罪。”飞花折见人走后对着无锋盈盈拜礼。
“你不是妖族人,没有敬或不敬的说法。”无锋随处找了个地方坐下。
飞花折微微苦笑。
“你来找琉玥?”无锋开门见山。
“左权使误会了,奴是被一个公子救回来的。如果权使不说,奴都不知晓琉玥大人也在这里。”
无锋漂亮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嘲弄的幅度:“你不是一直想回去么?当初琉玥将你送至东海,此距邑(yi)伯海不过短短路程,连这么一节你也不肯好好走?怎么,舍不得他?”
飞花折抿了抿唇:“左权使的告诫,奴从来不敢忘。妖族救我于水深火热中已是仁至义尽,奴不敢再有多余的奢求。并非奴不想回归邑伯海,而是那边已经容不下奴了。”
“所以,你又跑出来做了奴隶?”无锋低低的笑道:“或者说回归本职再当几百年的侍宠?卑贱的东西果然是上不了台面的,即便是放回自由,也依旧习惯被奴役的生活么?”
飞花折璀璨的琉璃目中浸染着一点火星,却被什么东西强行的压下来;她依旧低眉顺眼的笑:“其实就算回到邑伯海,只怕同族也不会再接受奴。奴是被抓的,不是自愿。”
“有区别?”无锋不依不饶。
飞花折摇了摇头,不想再跟无锋纠结这个问题。眼前的人果然是像琉玥说的那样尖酸刻薄。“如果左权使是特意过来警告奴的,那么请您放心,奴不会对琉玥大人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这话已经算是在极度委婉的下逐客令了,但无锋却似乎丝毫没有察觉。
“东海怎么样了,在你离开之前?”
这恐怕才是他真正找自己的意图,飞花折不动声色的想。
“冰川上新添了几座高塔和长廊,多了些驻军的帐篷和破冰的海船。奴猜测,他们只怕是要进一步推进邑伯海。”
“这些人寻找筱龙域的心还没死透?”
“可奴觉得,近些年,鲛人的数量越来越少,各地豢养的鲛奴也开始了不同程度的反抗,不过卑微得多是招来杀身之祸。但那些饲主们却依旧对豢养鲛奴乐此不彼。”
“你的意思是,他们只是想要从邑伯海里索取更多?”无锋淡淡的看着她。
“筱(xiao)龙域毕竟只是传说,不谈现今就算鲛人族自己都不知晓位置,更何况那些侵略者。比起虚无缥缈的事情,到邑伯海的更深处索取珍奇和异宝,不是更对的事情吗?运气好的话,兴许还能抓住野生的鲛人呢。”飞花折的语调开始变得古怪起来。
“鲛人只知道退让,你们的净土永远不可能保住。”
“或许他们藏到了更深的地方,也可能他们找到了筱龙域就可以在那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一直生活呢?毕竟东海那么大,总会有他们的容身之所。”
无锋笑了笑:“这世上没有什么地方是‘绝对安全’的,你们应该清楚,自己能够找到,别人也就能蹬足而至。筱龙域藏得再深,也终有毁灭的一天。看来,类族亶(dan)爰山上被焚烧了一年多的千丈石塔,还不足以成为你们鲛人的警戒。”
“左权使与奴想的一样,可惜,奴不过是个平凡卑贱的普通人,不是复国军团里的指挥。这些话,左权使应该对他们说。”
“叛军么?不过是一盘散沙。”无锋站起身来转了个话题:“那只苍狼,在哪儿?”
飞花折四处看了看,有些抱歉的说道:“左权使大驾之后,就没有再看到他了。许是被您的威严所震慑了吧。”
无锋斜瞟了鲛女一眼,不做任何反应:“你之后作何打算我不关心,何去何从也与我没有半点干系。但你记住,不要再纠缠琉玥。否则,你将是整个妖族的敌人。”
飞花折没有应话,无锋也没再看他一眼;话一说完便自顾自的大步离开。
“哎,不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