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书言:“改日匀你些使,不好白吃伯勒的茶。”
玛丝罗登时落盏有声,怒目圆睁,沉声道:“言官,这还不叫苛待,还不叫可以难为?”
眉书言才刚吃茶惬意,倏地来上这么一出,真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诧异:“伯勒,好好的吃茶,您怎么吃出不自在了,竟自撒气?”
玛丝罗:“你细想想,你满嘴说的什么?”
眉书言:“明月、峡州、与你些茶使。有不敬不周不实不善的?”
玛丝罗:“我且同你理理,自嫁进来的当夜,八色和秀伞要与我备水洗漱,管戈芬要清水不得,说清水只预备伯央煎药。哼,才嫁进来就这待遇,只怕平日里更有不足吧!还是长川说赔送的船上一早备下许多,这才解了短缺。打那时起,我就寻思着,太后勒真要礼重伯央,怎么连点清淡水都不得充足,教他痛快使用。岛外是不缺水的呀,真要买办也费不了什么,我是商户出身,晓得行情。保不齐被岛上的人克扣下,抑或这治水的钱被昧下?总归不是个了局!过后我特意遣黄连就此事告与你知晓,您只说知道了,也没见你发作,派句不是。我本以为您办老了事的,原来是个佛爷,竟纵得奴隶如此?可适才您自己说的,每日烹茶,汝独爱之。没水怎么烹,真这么有限,您还有心思茗茶,敢情您比伯央他们来得滋润?我见戴胜他们几个也是没淡水可吃,喝得净是椰青呐。那个虽香甜,可不是什么好的,动热不说,牙口没得烂掉,没病也吃出病来!”
眉书言了然,才刚请他吃茶,原是套话来的!
才要分辨,玛丝罗哪里容他,又道:“先别急着驳,你跟王子行事也是这么回应的,主子说话,哪有你自在开口的份,我让你开口你再开口!
才刚那些个奴隶,就那种货色,王子也能入眼?别是底下的人故意派的,给我跟伯央找不痛快吧!有几个会主动搭把手的,呐,我身边的艳斐,昨见银扇素手纤纤,让她帮着采些黄香草与我入茶,只嘴上应承。艳斐略催促了两次,反倒骂艳斐不消停,你说有这么给人没脸的?还是倚仗两分水秀,有人撑腰纵的。我看她那双手保养的细腻皮肉,怎么看怎么不像伺候人的,还成日里朝我紫淑轩附近行走,别是替人望风吧!你可有什么辩的?”
眉书言只当她不爱笑,不多话,亦不拿乔,是个柔顺平和的,没成想精细处不下于自己,嘴上功夫更是了得。少不得打起精神同她过话:“他们是新拨来的,并没正经学过规矩,只以节俭为要,为着淡水不易得,紧衬些也难怪,我回头训斥几句,多调教调教就好。至于我成日茗茶,那水和茶都是额外买来的,使不到官中的,火勒别多心。若说淡水不够使,我回头禀报上去,让多多送来些就好!”
玛丝罗睥睨,淡淡地说:“行吧,劳言官费心周全。你且去吧,得亏艳斐在这,且那么多民人奴人在外边看得到里间,叫有心人拿住,我们也说不清楚。真要有个交代,王子也保不了你!”
眉书言被她堵得无语,挣扎着说道:“伯勒,还是叫几个奴几搭把手吧,你若嫌这些不好,迈衫和茅膏不错,迎亲那日也是亲近过的,今日人口多,端菜拿茶的,需得有人从旁侍候。”
玛丝罗望了望,同他比划道:“她俩正给王子捏肩捶腿呢,可不敢劳动!就赔送的帮忙尽够了,再者也料理得七七八八,很不必旁人沾手。倘若真出了差池,不用疑心别个,只我们木记就可查清。若人多手杂,届时有个好歹,这顶帽子扣谁身上可就两说了。”
一席话,滴水不漏,眉书言也没得驳回,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