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它,被杜霖耍猴似的牵着鼻子东奔西跑,身心俱疲,它从蛛网中落下,脱离的变异的形体,恢复了人形。
额前的白发和着汗水,贴在一张苍老的女人脸上。湿漉漉的乱发,如雨后枯草垛凌乱。眼皮褶皱叠压形成的三角眼内血丝密布,好像银丝在炉火中熔化。两额旁的蓝色血管,随着鼻息煽动,凹凸起伏弯曲,宛如狰狞而恐怖弯角,如同从冥河中现身的厉鬼。
“混蛋!贱人!胆小鬼——!”
她疯狂咒骂,肩膀剧烈颤抖起来。
她的声音嘶哑如刀磨石头,喊叫声逐渐减弱,最后竟透着悲愤。
一夜的折磨,令其濒临崩溃的边缘。成为蜘蛛变异人后,她第一次有了被欺负的愤怒和无助。
“无——耻!流氓,阉货……!!”
当她一遍遍被人戏耍,却只能一遍遍地被动承受;当她一次次集聚的愤怒,却只能一次次地自己忍受;当她的意志不断被挫败瓦解,却还要应付对方的不断挑衅。老婆婆心中的委屈,远远超过了被人愚弄的愤怒。
终于,她似是受不了心理的煎熬,蹲坐在一块石头上,嘤嘤哭泣起来。起先很低,渐渐地却越哭声音越大,像是被子女抛弃的老人孤苦无依。
半晌之后,她擦干眼泪,捋了捋耳边的乱发,站起身,冲着山谷天空喊道:“我知道你听得见。你出来吧,我不杀你了。”
语气带着哽咽,不乏诚恳,却像做错了事的长辈,在承认错误之前,却偏偏还要顾忌颜面,保持高高在上的姿态一般。
蛛网在老婆婆恢复人类身体后就消失了。山谷中被蛛网威慑胆寒的鸟儿,确信牢笼打开,一只只箭似的冲向天空,匆忙离开此地,此生也不敢再回来。
老婆婆四处打量,发现没有人回应自己。
忽然,她嗅到了一股骚臭气味,循着气味看去,眼睛猛地突起。
气味散发出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深坑。看样子是她刚才灭掉死蛇死鼠之时,带起的狂风,揭起地面的草皮伪装,将那个深坑露了出来。
老婆婆身形矫健地跑到坑边,认真仔细地看着坑底,震惊错愕之余,气得牙床出血,双耳轰鸣,最终却化为一阵狂笑,“哈哈哈,给我挖陷阱?你这蠢货,真是装了一脑子的屎!”
带着满眼的不屑和智商上的胜利,老婆婆像是找回了骨子里永恒的优越感,带着响彻天地的狂笑,眼中再次露出嗜血寒芒。
“蠢货!缩在泥沟里的蠢货!”
老婆婆站在坑边,正骂不绝口时,突然发现坑内并没有竹签之类的尖物。只有挥之不去的恶臭。伸头屏住呼吸看去,见深约三米的坑底斜插着一根带字的木板。
她觉得有些古怪,凝神看去,立刻气得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浑身筛糠般哆嗦,最后实在压抑不住怒火,破口大骂道:“我,操,你,妈——!”
这四个字从她颤抖的口中,喊得尖厉异常。
她虽杀过人,吃过人,但那些对她而言,从未觉得残忍和不妥。
她的言行举止,虽然骄横,却也是自幼受到良好调教,至少表面上从来没有如此不顾体面,直接口吐脏言。她也从未想过自己会骂出这样粗口。
但是现在,她却骂出了那个粗口,不是她失去理智,而是木板上写四个大字,“我,操,你,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