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不知名的黑色空间中,有一团灰色雾气漫无目的地飘荡中。
它对那风的生命依赖,让它的时间意识变得强烈,也产生了深深地摆脱不了的危机感。那危机感是一种对死亡的警醒和恐惧。
雾团中央有一个乳白的物体。那么物体像一滩水银不时地变换着外观,一会儿是一张模糊而扭曲的脸,一会儿是一个残缺而畸形的身体,这种不确定的外形,让它对风的渴望更加急迫。它的身体需要来自风中精神力的维持,若是没有了风,它的外形连这种不稳定的状态都无法维持,随后等待它的就是虚无。
虚无是没有时间的。对一个生命体而言,没有时间,就是死亡。
上次的风,距离现在并不遥远,并不具备让它塑形的力量,凝实的形体对它而言,至关重要。但是穿透虚无的风迟迟不来,让那在存亡边缘徘徊的形体越来越有溃散的危险。
时间像是停止了一样,太过难熬,它的形体完全依靠着一种意志在坚持,丧它从灰色雾团中孕育成型时,它似乎有了一些对时间的感受,不过,那种感受不是很明确,它觉得有些东西近在咫尺,可是自己就是看不到抓不住。
这是一种煎熬啊。
它如同一个乞丐被动的等待不知会从何处降临的施舍。或许,在它饿死前,都不会等到。可是,除了等待,它又能如何?
它意识疲惫惊慌虚弱至极。
灰色雾团忽然轻轻移动了一下,紧接着有微微一晃。
又有风吹来了!雾团内的水银忽然波动了一下,如同受到极大的刺激,显示出跳跃的动作。
煎熬痛苦,最终被狂喜冲击。
果然,虚无的空间中出现了一股乳白的风,坚定而准确地沿着无法看见的路线,进入雾团中,进入水银内。
它兴奋异常,却如一个斜靠在山墙边的垂死乞丐,只能在内心里狂笑流泪,而无法通过挥舞着肢体表达劫后余生的大喜大悲的情绪。
从雾态到固态是一道极为重要的槛。迈过去,就是阳关道,过不了,就是鬼门关。
温暖的风将精纯的精神力送进水银中。那团水银的形体,终于从岌岌可危的险境中稳定下来。
在一个温暖的光芒内,一股极大的充实感,在它的感触中滋生蔓延。在它几乎要陷入一阵置身天堂的愉悦恍惚时,那个水银状的物体突然一震。它的形体在光芒纯净力量的作用下,开始成形。
它觉得自己很兴奋,这种兴奋是一种重生的狂喜。在这种狂喜中,它不知自己从那里来的力量和决断,竟然生出了一股念头,沿着那风的方向,猛地一吸。
在它是雾团时,它只知道流动。它不知道“吸”是什么。它只是很单纯地想要更多一些风。可是当它做出吸的动作后,他发现风随着自己的动作,果然大了起来。比之前更多的温暖的光芒进入它的体内,它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了某些奇怪的感受。
这种感受很微妙,很奇妙。它觉得自己似乎拥有过这些感受,只是一时却想不起来。
时间缓慢过去。它的形体终于稳定下来。那是一个银色的小人,拇指般大小,只是并不精致,就像是泥土捏制的粗胎,眉眼未开,却出现了一张嘴。
那张嘴在呼吸,正在将一股股浓雾般的风吸进身体里。不过,如以前一样,风出现的时间到了结束的时候,虚无中的乳白色的风线暗淡了下去,最终消失。虚无回归到一片灰蒙蒙阴冷中,无昼无夜。
当光芒又一次晦暗,它似乎感觉到冷风渐起,极远处的天外浮现出一层层浓重的黑色,那是能吞噬掉一切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