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道和丹道在七星宗之外,大多被修行者视为旁门左道。
周朝丹道能发展到如今的地步,丹丘生一人要占三成功劳。
甚至更多。
岑夫子也是如此。
阵法和丹药,在修行的时候察觉不到几分妙用,但在真正用上它们的时候,修行者便会知道什么叫殊途同归。
镇守飞鸟关的将士分为了两派。
一派原本便是周朝甲士,由西门破亲自率领,另一派则是七星宗的修行者,以齐平为首,西门破指任副将辅佐。至于岑夫子,西门破自然不会让他上一线,七星宗诸人也不会同意。
这几日他们要好过不少。
一是因为善见城只是围而不攻。
其次自然有着岑夫子阵法的作用。
他布下的大阵,可以让飞鸟关内的甲士互为犄角,唇齿相依。不仅如此,善见城的修行者想要强行入城还会受到阵法的全力反弹。如此一来一往,飞鸟关甲士的伤亡至少降低了三成。
但西门破脸上却没有任何喜色。
善见城一日不退,南境之危便不算解除。
更何况,现在他们最大的凭借,原本七星宗所有修行者的底气已然不在,若有护法天王强行破阵,帅众攻城,飞鸟关的弊端将会在顷刻间显现。
七星宗的修行者在齐平的带领下非常勇武,有进无退,向死而生,但配合方面终归还是不能与常年处于行伍中的平定军相比,修行者和军方甲士最大的区别在此时一览无余。
几盏茶的功夫,七星宗已三死七伤。
岑夫子向这边走来,脸色还有些苍白,飞鸟关的阵法耗费了极大的神识和精力,即便经过了数日修养,也只是恢复了十之三四。
“将军明明劝我不要死守飞鸟关,可看将军的所作所为,将军才像是最愿死战的那个人。”
前线甲士的怒吼,真气的轰鸣,伤者的哀嚎,与西门破一身无瑕的战甲形成了很强烈的对比。
这些时日来,他一次未上最前线,也从未出手过。
他便像伏尸百万,断垣残壁中的一朵白莲,干净、明亮却极为刺眼和不协调。
若只看表面,没人会认为这是一位优秀、合格的主将。
西门破笑了笑,“圣命在身,民意所系,岂有退路?”
他没想过这件事能瞒过岑夫子。
那日夜里,他去见了一次圣兽。
飞鸟关被围,普通的甲士走不了,他不能走,岑夫子不愿走,但圣兽却可以走。
谁能拦得住他?
护法天王敢拦他?
那便是要分生死了。
当晚,飞鸟关少了一只牛,全关所有甲士、七星宗修行者,最大的底气和凭仗,便这样,被西门破一番劝说,送到了龙泉关。
有冉瞎子和圣兽两大通玄境,龙泉关和铁门关无虞。
但飞鸟关……
岑夫子叹道,“将军倒真不像是个修行者。”
西门破摇头,“平定军中没有修行者,只有我朝带甲之士。只是希望长老不要怪我,置全关上下甲士和你宗修士于水深火热之地。”
没有了通玄大物的坐镇,哪怕对方的护法天王不出手,飞鸟关一座孤关,只需对方全力攻城,不计伤亡。外援断绝之下,关破人亡只是早晚之事。
岑夫子沉默了片刻,半晌后才缓缓的道,“七星宗那边,不劳将军费心,不到城破最后一刻,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圣兽已经离开的事情。其他的战事我不通晓,便全仰仗将军了。”
现在众人不知圣兽已离开了飞鸟关,所以士气高涨,有进无退。
但迟早会知道。
话音落下,岑夫子方走了几步,突然又转过身来,微微低了低头。
西门破安然受之。
金灿灿的阳光从云层里钻了出来,不仅舒服,还很刺眼。
西门破平生第一次与太阳对视。
很少有人会选择与太阳对视。
但若不怕瞎眼,又如何不能对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