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玉婉沉默了。
她的左手摊开放在膝盖上,手心中躺着记事本。
可是右手握着笔,却一个字也没写下来。
从她刚才跟沈言的对话来看:
沈言这个人的逻辑很连贯,思维异常敏捷。
而且对她的表述理解得很清晰,没有出现曲解和混淆的情况,这说明他对声音和语言的接收能力是正常的。
不只是正常,这种精准已经超过了多数人。
然后,沈言的语言组织能力和表达能力也是一样的准确。
如果把他的大脑看成是一台电脑的话,语音输入到翻译转换到输出,这个过程没有丝毫的差错。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件事情就已经超出了郑玉婉的认知。
沈言通过她的语言描述来确认许昕的形象是否跟他想象中的那个女人吻合。
虽然存在一定的偏差,但是通过听觉和视觉的两套系统进行比对,是沈言进行判断的唯一途径。
最后的结果竟然是如此的惊人——
就像沈言自己说的,如果她描述的没有错,而沈言的大脑也没有对此进行过过多的加工自我欺骗的话,许昕就是他说的那个死掉的人。
“但是,这从逻辑上来说不可能存在。”郑玉婉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强作镇定地说,“一个死了的人,不可能出现在现实中。
而且,许昕根本就不认识你。”
许昕是艾比郑的众多病人之一,来她这里已经有不少日子了。
“是啊,我也知道不可能。”沈言躺在躺椅上,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白色的天花板,脸色平静安详,他的双手十指交叉着放在小腹上,静静地思考着。
“所以我才在这里不是吗?郑医生,请你为我解答,这究竟是为什么?”
“……”
艾比沉默着。
心理咨询师的脸上出现了困惑和犹豫。
屋子里突然变得安静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言还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他这才撑起身体,抬起头来。
“怎么了?郑医生?”
“嗯……”
艾比将本子放到旁边的小桌上,将双手合到胸前,温柔地看着沈言。
“你希望我回答你什么呢?”
“什么都行。”沈言说。
“先说一个你不想也不愿意接受的。”
“不,不管是什么,我都愿意接受。”沈言回应道,“除了这一切都是真的,你别告诉我都是真的,那样会把我逼疯的。
我现在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梦里面都是那晚去世的女孩的脸,还有天上的绿光。”
“呵呵,”艾比笑了笑,“那么我换个说法吧,先说让你觉得容易接受而我却不怎么喜欢的。”
“嗯。”
“大脑的自我欺骗。”艾比说。
“这个很容易理解,首先你在幻觉中构建出了一个女性的形象,包括她的一些特定的特征。但是,她对于你来说,是既清晰又模糊的。
清晰的地方在于那些特征,比如瞳孔的颜色、脸上的痣……
模糊的地方在于,她的脸、她对外表现出来的形象是模糊的。”艾比意味深长地看着沈言,“除非你在遇到许昕之前就把她的形象画下来。”
“否则就有可能是——
我只是因为一定的概率碰到了一个恰好拥有这样特征的女孩而已。”沈言自我解释。
“对,这也是一种强烈的自我暗示。”艾比说,“就像有些人小时候梦到自己未来是个物理学家,然后就以此为目标努力,最后居然真的成为了物理学家一样。
这是一种自我实现的自我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