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子旁坐着一个身穿枚衣蓝裳的女子,正往炉子里放她夫君劈的木条,木条比筷子宽不了多少,她真真非常非常佩服夫君的耐性。
夫君刚刚出去买包子去了,不让她起来,怕她一不小心就在炉子边睡着了吗,她自己也相信自己沉睡的本事,和小时候一模一样,甚至比小时候更厉害,随时随地。
但她还是起来了,冻起来的,夫君没把炉子生好,熄灭了,她只能从被窝里爬起来让炉子重新燃烧。
她冷,城主和夫人也冷啊,虽然,他们睡了一年多没醒过来。
燃烧的木头发出“噼啪,噼啪”地声音,屋子里暖融融,红亮的火光照地眠眠的脸蛋红扑扑地,买包子回来的禾禾觉得眠眠真是可爱,便趁眠眠起身,走上前,“啵”了一下。
眠眠吓了一跳,捂着脸,看他,刚想娇嗔一句什么,下一瞬就合上了双眼,禾禾将她抱回了房间。
都在睡着,就连眠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禾禾只好自己坐下来吃包子,不防包子汤水太多,一不小心淌了他一下巴,自己吃饭不香,他洗完下巴回来也不想吃了,用瓷盘盖上,但也百无聊赖,于是就到院子里,坐下来,变出竖琴弹奏。
今天外面的阳光还很好,只是刚刚下过雪还是有点冷丝丝的,禾禾外面穿着披风,小风吹的前面的带子轻轻飘扬,竖琴的声音回荡在院子里,禾禾控制着声音,不会吵到他们。
不过,让一个人醒来的永远都不只是声音。
屋子里热乎乎地,被窝里也是热乎乎地,阿筝觉得身上出了一身的汗,不太舒服,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双眸晶晶亮亮,闪闪动人,然后,她注意到身边有轻轻地呼吸声,侧脸一看,英俊面容的阿竹睡的甚是香甜,只是眉毛紧皱,她温柔的抚上去,帮他舒展开,也舒展开他心中的忧愁。
她们这是第三世了。
第一世,他们之间就没有别的情侣那样可以长相厮守,她因为不能忍受痛苦折磨选择离开。
第二世,他们做了一千年的知己,却在最后生命即将想花瓣一般凋零才知道彼此是谁,就那样“擦肩而过”了一千载的光阴。
这一世,他们又在一起了,无论如何,她都不要再和她分开,她与他十指紧扣,下一刻,阿竹就搂住了她的腰,睁开眼睛:“阿筝,第三世了。”
“是啊,第三世了。”
“我想报仇。”阿竹忽然面色肃然,凝视阿筝的眼睛,“别拦我,谁伤害你都不行,如果不是武乐骗了我,何何至于让你受了那么多苦,让我们经历两生两世的生死。我们能到这一世,还能记得彼此,是幸运,但若没有,即使我们活着心也是死的。这一切,都是因为武乐。”
“我恨她,对你不好,虐打你,不让你和我在一起,又卑鄙地以浩劫作为借口让我弹奏那首曲子。可是,他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阿竹说:“因为,你是我喜欢的女人,她不想我这个养子得到幸福,她要让我痛苦,也让你痛苦。”
阿筝说:“也许你说的不是没有可能,但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她明明可以马上杀了我,为什么要折磨我呢?”
“她对待一个人的方式就是这样,对我不也是么,给我一个家,但却没有任何的温暖。”
“不对,就是不对,武乐肯定还有别的原因,只不过她既然能杀人于无形,也就不会让我们知道实情。”
阿竹坐起来,默然一会,下地,躺了一年,腿有点软,活动了两下才站起来,阿筝看他穿好衣服,也下地,她觉得脚麻麻地,差点摔倒,一把抱住了阿竹,阿竹摸摸她的头发:“对不起,不该说这些不开心的,从今往后,阿竹只说让阿筝开心的话,阿竹只想让阿筝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但是,该报仇还是要报仇。
阿筝软软地答应了一声。
禾禾弹完了两首曲子,有点动手了,让竖琴消失,站起身跺了跺脚,一边搓手一边进屋。
阿筝和阿竹面对面站着,看着对方,阿竹认真的听阿筝说话。
禾禾看了看房间,没错啊,是自己家呀,怎么有种走错了门的感觉,他一进门就愣住了,知道家里有两个人一年多没醒来,可怎么就觉得自己打扰了城主和夫人呢?
他想出去,别打扰他们,可看到城主不说句什么又没有规矩。
他在门口沉默,走也不是,说话也不是。犹犹豫豫地,还是跪下来,大声说:“拜见城主,夫人。”
阿竹和阿筝一起看向他,阿竹问他:“你是何人?”
阿筝看他模样,觉得有点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回城主,我是禾禾。”
阿竹还是没想起来禾禾一个人,但还是点了下头,“哦”了一声。
阿筝想说,你都不记得人家了,“哦”什么“哦”。
“是禾禾呀,长这么大了,那时候才这么高。”阿筝比了一个高度,感叹道:“现在比我都高了。”她看看阿竹:“阿竹,咱们都老了呢。”
阿竹没说什么,心里却想,自己这模样就是老了也一样好看地好么?
“城主和夫人的模样没变,和我小时候记忆中的一样。”禾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