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哟!——妹子,轻一点!”伍云易坐在一张横塌上,旁边一个年龄二八,身材修长、英姿飒爽的阳光少女正在为其脸上抹药。
“活该!叫你随便找点事搅了晋王的局儿就行,你偏要去招惹那唯一招惹不起的那个,不揍你揍谁!”少女正是伍云昭和伍云易的嫡亲妹妹,伍祐唯一掌上明珠,名震晋阳的大小姐,闺名伍云禄,号玉柔。
“我觉得那晋王挺好的,干嘛搅人家局?”伍云易天不怕地不怕,偏偏害怕自家妹子,也许是从小受欺负惯了,形成的自然反应。
“晋王好不好不管我们的事,可他请你就牵扯到爹爹,不能让爹爹难做。你挨顿揍,总好过爹爹那边坐蜡不是!”马云禄也一阵好笑。在晋阳乃至整个北地横着走的二哥,竟被一个,据说是南方世家子弟的书生揍得一脸血抬回来,这样的书生,顿时让伍云禄产生了兴趣。
“说起挨揍,我去他耶耶的,那混蛋看着白白净净,长得和娘们似得,下手竟然这么狠,还这么能打!见了鬼了!”伍云易自以为聪明,宴席上挑颜子卿——伍云易感觉这个是最不会动手的人,因为看起来最好惹——其他人都是将门出生,难保惹急了不咬人。不成想,最“好欺负”这个,是难惹的。
“谁让你先说人家兔儿爷的——” 伍云禄说到这,再看看伍云易的“猪头”,忍俊不住,哈哈大笑。
“还笑,最可恨的是他那首《什么什么长恨歌》可恶,下次见到他,我非揍死他!——”想起现在满晋阳大街小巷传唱的《送伍二郎长恨歌》,伍云易气不打一出来。太可恨了,读书人就是心思狠毒,通篇没一个骂字,写的诗倾国倾城,入木三分,可偏偏两位主角是男的……
“《送二哥的长恨歌》哈哈!哈哈——”伍云禄想到这更是乐不可支,里面有好几句她实在是太喜欢了,可惜这首诗明显是接头续尾的“半成品”,真不知道若是全篇再次,能有多美。听说语鹂楼出价一万两白银希望颜子卿能把全诗补满,可惜被颜子卿拒绝。
一万两!这个数目已经非常可怕,要知道现如今南方的上等水田,也就二十两银子一亩,还是有价无市,平民不逼上绝路是不会卖地的。一首诗值五百亩地?也许吧,若不是此诗不全,真的可当做传世之作,永远和语鹂楼一起传承下去。若是普通的将门世家,一万两可能就得逞,可惜遇到的是天下七望之一,颜家子,这一万两还真就这样被忽视了……
“卿哥,听说你把伍家二将军揍了一顿?”这个问题,朱二郎一早上问了八遍。晋王相当敞亮,第二天一早就派人领颜子卿到了新军大营,那些汉奴居住地。颜子卿带着朱二郎、刘弃、颜四斤、冉八等人去接受人,全晋阳大军听到这个消息的人,没有一个敢相信,又不得不信。
一夜之间,伍云易被颜子卿揍成猪头的事,传遍了整个晋阳城。没有丝毫杜撰,也没丝毫掩饰,事情往往只有真相,才会让人难以相信又不得不信。从另一个侧面来看,伍云易这家伙在晋阳有多不得人心。
“嗯,我亲眼看到了,打的那个惨啊!眼睛肿得都看不见,一张脸和包子似得。”颜四斤缩了缩脖子,没想到少爷这么能打。跟着一起赴宴,整个过程全都看在眼里,颜府这边消息是他传出去的。
“那,岂不是你要再车翻伍云昭,你就是晋阳,乃至西北第一武将了?”朱二郎证实完这个信息好惊喜,觉得自己的生命又增添一份保障,又安全几分。
“你想多了!——”
“大人,我叫苏悦,晋王殿下命我暂时维持着这座营地,您来了,以后听您的!——”跪在颜子卿面前的是一个年龄相近的少年,身材消瘦,眼睛大大、鼻子挺挺,一看就给人很机灵的感觉,难怪能帮李文通管理这一千人的大营。
“身边这个是我结义兄弟,叫查木河,我们是晋王殿下一起救出的奴隶!”苏悦看颜子卿望着身旁睡眼朦胧的查木河,赶紧解释。
“嗯,你们先担任屯长!接下来自有冉八他们接手管理。”颜子卿嘴里的屯长、队率并不是得汉军承认的大汉军官,没有编制,不过相当于民夫营的头目而已,只有伍祐给的那一千骑兵编制里的官职,才是真正的军职。既然苏悦两人能被晋王李文通选出来担任负责人,肯定有一定能力,颜子卿相信晋王眼光,不会太差。
上次瀚海一战,还涌现出几名出色战士。杂胡奴隶中,有姓哲的三个亲兄弟,大哥叫哲可河目,兄弟三人都是箭法出众的神射手。清扫战场的时候从戎人阵列中找出五十七只带有哲姓的箭羽,几乎箭箭脑门。要知道,战前每人就发了二十只箭羽,三人拢共才六十只,五十七只命中,还没算遗漏的,这种命中率相当可怕。三兄弟被颜子卿提拔为队率,三兄弟跪在颜子卿面前,指着长生天发誓效忠——颜子卿提拔的队率也不是汉军的编制,算是假的;可三兄弟的效忠,他们也许是当真的。
哲家三兄弟宣誓效忠的那一天,祈求颜子卿赐予他们汉姓。在所有杂胡看来,能够拥有一个汉姓,是永远值得铭记的日子。颜子卿取了他们家族前两个字,老大从那以后叫折可河,老二名字叫折可敢,老三叫折可冲
由此开始,骑卒达到伍祐许诺的三千人。
六个“曲长”,由朱二郎、刘振、单大、冉八、车全安担任,名为曲长,实在在颜子卿手下只是汉军队率军职。候二和折家三兄弟挑选两百余名马术强悍,能够骑射的担任斥候;单二带颜四斤、颜战挑选五百能完全“信得过”的担任亲兵,曲长单二担任。
由此,三千人驻扎在城外新兵大营,日日训练,等待第二年春。未给新兵改善体质,颜子卿从朔方城拉回无数的腌制、烟熏马肉干,放开了吃增加营养;时不时名福伯买些牛羊给新军大营送去,练军好的有的吃,差的站军姿加倍。
要说汉军军阵训练,颜子卿只能倚重刘振、冉八、车全安等人,单大单二都只能敲敲边鼓,若是训练军姿队列,却也轻车熟路。立正稍息、蹲下起立、四面转法、三大步伐;集合离散、队形变换、方向变换甚至分列式,这是做梦都能想起的东西,拿来训练新兵,再合适不过。
由此训练不到一月,战力提高倒不明显,队伍的整齐划一,却有天壤之别。
颜子卿在战场上所向睥睨,原本就惹来了无数人的探寻,包括伍祐、方鸣石都有点迷惑不解。校场练兵正好应了某些人的心意,前来“参观学习”的人络绎不绝。颜子卿没有拒绝更没遮掩,一并教与,甚至九宫、八卦乃至六合阵的列阵方法和阵型调换,来来者不拒。与其遮遮掩掩引人怀疑,还不如光明正大让所有人来学。学会了,没有阵法加持又能怎样?藏沙子的地方,最好还是沙滩。
伍云易竟也到了颜子卿军营几次,每次都是来“挑战”。刚开始全军士卒围成一圈,摇旗呐喊支持颜子卿;到最后根本没人再来看,还对伍云易指指点点:这货是来挨打的!
伍云易的出现,反倒极大增强了颜子卿的军中地位。运筹帷幄的统帅,军中士卒也许非常爱戴;但热血儿郎们最敬仰的,依然是斗将场上最神勇的绝世武将。伍家兄弟的英勇,是靠无数颗戎族顶级战将头颅铸就,伍云易三天两头跑到军营来“送人头”,就间接极大抬高了颜子卿军中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