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鸿卓一听,心头更恶心了,连忙摆手道:“大哥,你别说了,呕……”
二人边聊边走,没一会儿功夫,就到了一座高大的城池外。
谢鸿卓扬起头,眺望着城门那还带着些烟熏火燎痕迹的三个大字,感叹道:“这就是锦天府么?”
他身畔的英武中年人点头道:“这就是锦天府!”
锦天府,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郡府。
在九州近百个郡府之中,它既不是最大的,也不历史最长的,更不是最富裕的。
搁以前,连玄北州内的很多百姓,都不知道自家地盘儿上,还有锦天府这么一座城市。
但现在不同了。
锦天府的名头,频繁的在九州百姓耳边响起。
如今连南二州那边的百姓,都知道玄北州有一座郡府,叫锦天府!
它已经不在普通。
就因为张楚是从锦天府走出去的!
就因为北平盟是从锦天府起家的!
此时正直太阳落土。
大量在城外劳作的百姓,扛着锄头在城门口排着队等待进城。
这些人见了英武中年人,都亲近的与他打招呼。
还有几个大娘,揭开自己的竹篮,露出竹篮里的野果子儿、菌子、鸟蛋之类的山货,执拗的要英武中年人拿些去吃。
虽然她们竹篮里的收获,本身就少得可怜……
他们一起进城。
与英武中年人打招呼的人,不但没减少,放到越来越多了。
连带着跟在谢鸿卓,都得了不少的夸赞。
什么小伙子生得真俊,哪里的人,娶妻没有……
谢鸿卓跟在兄长身后,一路走,一路看。
他闯荡江湖多年,但这样的景象,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以往在燕北州那边行侠仗义,虽然也会受到当地老百姓的拥戴。
但那种拥戴之中,透着客气,透着畏惧。
而这座城里的人对兄长的拥戴里。
却透着亲近。
对自家兄长,自家子侄的那种亲近……
兄长身上的米田共味道,是真的上头。
但这里的百姓对待他的态度,也是真令人羡慕。
“哈哈哈……这里就是哥哥的老窝了,贤弟别嫌弃,随便找地方坐。”
英武中年汉子推开一扇虚掩着的院门,指着里边对谢鸿卓说道。
谢鸿卓看了一眼,这座院子斜对面,似乎就是北平盟在锦天府的分舵,不过怎么挂着“黑虎堂”的门匾?
他走进院子,也没与自家兄长客气,随便就抽了一根条凳出来,坐在院子里。
英武中年汉子一边打水在院子里冲凉,一边絮絮叨叨的与他说着话。
“你来迟啦。”
“你要是早些来,哥哥还能有好酒好肉招待你!”
“以前玄北州的日子,虽然也苦,但咱北平盟内部的日子,还是滋润的!”
“现在不成了,咱盟主提出了‘勤俭节约、同舟共济’八字方针,各个分舵的给养都削减了一大半,省下来的钱粮支援各地老百姓……听说,如今连他老人家自个儿一餐都只有两菜一汤了!”
谢鸿卓听到这里,不由的嗤笑了一声,反问道:“这种骗底下人的话,哥哥你也信?”
“信?为什么不信?”
换上了一身儿清净衣衫的英武中年人,擦着头上的水珠子走到院子里坐下:“远的不说,就说这锦天府的日子,就是哥哥亲眼看着,一天一天好起来的!”
“去年玄北州和西凉州闹旱灾你知道吧?那会儿这城里就没多少粮食了,再遭后来霍青造反那么一闹,那日子眼瞅着就过不下去了,卖儿卖女都卖不出去,当时,这城里的老百姓们,都是成群结队的往城外走,都觉着城外有活路,可出了城,也还没粮啊……”
“是咱北平盟,救活了这一城的老百姓!”
“那一车一车的米!”
“一车一车的面!”
“哪来的?”
“还不是咱盟主到处求爷爷,告奶奶求来的么?”
“还不是咱北平盟的老爷们,勒紧了裤腰带从牙缝里抠出来的……嗨,我与你说这些作甚,贤弟,燕北州那边儿还好吧?”
谢鸿卓摇了摇头,轻叹道:“不怎么好……至少,没玄北州这边好!”
英武中年汉子闻言,跟着叹了一口气:“这狗操的世道,哪儿的日子能好呢?”
谢鸿卓又不由的笑了笑,调侃道:“哥哥,你北上有年头了吧?”
英武中年汉子:“好像也没几年吧?算算,我是咱盟主成立北平盟那一年北上的,到如今……四年了?”
谢鸿卓笑道:“就哥哥你这一口大碴子味儿的玄北话,说是在玄北州待了十几年也有人信啊,燕北话你还会说吗?”
“燕北话?”
英武中年人试着说了几句燕北话,却发现舌头捋不直了,一拍大腿道:“狗操的马老头误我,成天跟他们打嘴仗,我他娘的连家乡话都不会说了!”
谢鸿卓:“你们那马舵主……我看着挺普通的,他怎么能压你这么多年?”
“看着普通?”
英武中年人混不在意的哈哈大笑道:“那你可就走眼了,那老货肚子里东西,多着呢!”
“那老货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他跟了咱盟主十多年了,他亲大哥,就是咱盟主在锦天府收的第一批兄弟,就去年年底,咱盟主带着红花部五万弟兄北上,朝廷和霍青五十万大军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那事儿,你知道么?那就是来给他亲大哥送行来了,那回可是真牛逼大发了……”
顿了顿,他又感叹道:“说起来,他们这批人也是真不容易,跟着咱们盟主风里来、雨里去,到现在没剩下几个了,这舵主的位子,该他坐!”
谢鸿卓听他一口一个“咱北平盟”,一口一个“咱盟主”,忽然觉得眼前的兄长,是那么的陌生。
却又那么的真实。
能让洒脱豪迈,一掷千金的王英豪,挑大粪都甘之如饴。
这可能就是北平盟的魅力所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