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想靠着孩子,在后宫博得一席之地,如今太后一句话,几乎要将她打回原形,甚至于更惨烈。
皇长孙不像太子,这意味着什么?
孙南音急了,“皇祖母,您这话是什么意思?皇长孙是太子殿下的嫡长子,您这么说,让他以后长大了,如何自处?”
“还真别说,委实不太像!”顾白衣顾自呢喃着,“睿儿出生的时候,眉眼间像极了皇上,皮肤通红,出了月子便白净得很。”
现如今这孩子,非但没有白净之感,反而愈发黢黑。
这么一说,宋玄青的心里咯噔一下,二皇子的事儿,闹得他至今心有余悸,若是宋睿也碰着了这种事,那还真是造孽啊!
宋玄青冷不丁将孩子从孙南音的怀中夺了去,目不转瞬的盯着孩子的五官,之前没感觉,现如今细看起来,这孩子好似真的……不像宋睿。
可谁也没有证据,只是所有人的心里,都有些慌。
“父、父皇?”孙南音满面骇然,不敢置信的望着皇帝。
在宋玄青看来,孙南音这是心虚的表情,难道这孩子的身世,真的有猫腻?原以为是孩子小的缘故,可女人的感觉总归比他们男人更准确一些,现如今太后和顾白衣这么说,宋玄青这心里就跟高山擂鼓似的,扑通扑通,七上八下。
“母后,您也是个母亲,难道不知十月怀胎的辛苦?臣媳拼了命的为太子生下嫡长子,您为何要这样作践臣媳?”孙南音泣不成声。
顾白衣:“……”
孩子小时候不像爹妈的多了去,何况这是太后起的头,她也只是照实说了而已,这孩子,的确不像宋睿小时候嘛!
太后即便在病中,亦是目光锐利,“这儿都没外人,不过是随口一说,你这副神色是要给谁看?穿这么一身跑到安康宫,就是为了哭给哀家看吗?”
孙南音哭声骤歇,泪眼朦胧的瞧着眼前三人。
“这里都是你的长辈,打量着咱们三个加起来,以大欺小?”太后气不打一处来,捂着心口呼吸微促,“你、你滚出去!哀家,看着你就来气!”
孙南音刚要开口,却见着宋玄青面色陡沉,惹怒了皇帝对谁都没好处,尤其是护国、将、军、府近来已经状况百出,若是皇帝再出言训斥,那父兄的日子,肯定更难过。
“是!”孙南音抱着孩子,退出了寝殿。
瞧着孙南音离去的背影,宋玄青陷入了沉思之中。
皇长孙,难道真的有问题?
“母后莫要生气,都是后生晚辈!”顾白衣温声劝慰,“太子妃呢……嚣张跋扈了点,但她的确给睿儿生了个儿子,说起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太后叹口气,“哀家不是真的要跟她置气,就是想起来她这穿红戴绿的来瞧哀家,说的话……总让人不舒服,哀家这心里头就像憋了一口气似的。”
宋玄青慌忙点头,“母后刚刚苏醒,身子尚未好转,可莫要生气,有什么事儿说出来,别闷在心里,但凡儿臣能做到的,一定会为母后去做。”
“皇上,时辰不早了,您还是去置办宫宴吧,臣妾在这陪着母后说说话,就当是解闷了。”顾白衣笑着说。
宋玄青直起身,“有白衣在,朕放心,母后……”
“你去吧,哀家没事。”太后笑了一下,面上释然。
见状,宋玄青行礼,退出了寝殿。
“臣妾知道,母后与臣妾一般,不喜这嚣张跋扈的太子妃,只是孩子终究是需要母亲的。”顾白衣面色沉沉,“若然是音儿在……”
罢了,不提也罢!
“白衣啊?”太后低声问,“若是有朝一日,睿儿真的把音儿找回来了,你当如何?”
顾白衣想了想,“臣妾会拿音儿当亲生女儿一样对待,若是她能与睿儿修成正果,臣妾一定待她如珠如宝。”
“那就好!”太后点点头,“在深宫里泡久了,你会忘了自己的本来面目。白衣,人不能忘本,有些东西得记着一辈子!”
顾白衣笑了笑,“就像是我们母子的性命,是月儿所给,不敢忘!也不能忘!对了,母后,臣妾听得您方才的话,似乎话里有话?”
“就是瞧她不顺眼,多说几句而已。”太后拍着她的手背,“你不会也当真了吧?”
顾白衣想着,“是不是真的,白衣都不在意,只要睿儿幸福,臣妾便心满意足。”
可现在,睿儿……不幸福。
太后不着急,真的是一点都不着急,以皇帝那多疑的性子,只要露出点苗头,他就会屁颠颠的去查清楚。
这一查,便会有趣多了!
果然,知儿莫若母。
出了安康宫,宋玄青的面色便沉了下来,“海晟。”
“皇上?”海晟之前在外头伺候,自然没听见寝殿内的事情,不明所以的上前行礼。
宋玄青顿住脚步,“东宫之内,会不会有男子闯入?”
“男子?”海晟想了想,“皇上,东宫只有太子是男子,其他……除非是侍卫,否则一概是太监伺候,外臣亦不可入内。”
宋玄青知道,这跟自己的后宫是一个路子,二皇子之事一出,宋玄青便觉得凡事没有绝对,即便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也未必是纯粹的。
“皇上,怎么了?”海晟忙问,“是有什么不对劲?”
宋玄青瞧了一眼东宫的方向,抬步就走。
海晟:“……”
皇帝这样子,不太对啊!
东宫,书房。
“父皇!”宋睿行礼。
宋玄青立在窗口,负手瞧着一眼窗外的木槿花,虽然他不喜欢傅子音,但不得不承认,宋睿这一点像极了他当年,对于感情骨子里便是执着的。
父子天性,应该是有所相同。
再回头看着宋睿的五官,七分像顾白衣,三分像他宋玄青,二人结合在一起,处处都能见着他们的影子,这才是真正的血脉延续,该有的迹象。
“父皇,您怎么……”宋睿低眉打量着自己,“儿臣身上有什么不妥吗?”
宋玄青敛了眉眼,“睿儿,父皇问你一句话,你必须如实回答。”
“父皇只管问,儿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宋睿躬身。
宋玄青点点头,屋子里没有旁人,问也无妨,“朕问你,你与太子妃除了那一次酒后,是否还有别的……”
“父皇……”宋睿面露震惊之色,没想到父亲会这么问。
喉间滚动,宋睿僵在原地,没有开口。
“怎么,很难回答?”宋玄青面色微沉。
宋睿摇头,“没有了!”
“就这一次?”宋玄青问。
宋睿点头,“就这一次。”
“睿儿,你确定吗?”宋玄青追问。
宋睿迷惘的望着父亲,“自然是确定,打那以后父皇便送了侧妃入东宫,儿臣再没有去看过她,直到她有孕,得父皇母后开释,走出麒麟殿,儿臣才重新见着她。”
“你们夫妻的关系,素来和睦吗?”宋玄青问。
宋睿垂着眉眼,瞧着有些局促。
宋玄青想着,到底是年轻人,有些不好意思,但从宋睿的表现,和方才的话来看,他与孙南音根本就没感情,这么多年一直是虚以为蛇,做戏给外人看的。
那么问题来了,孙南音真的一次必中?这么多年,肚子都没动静,偏偏是禁足之后,怀上了宋睿的孩子,有孕获释?
“父皇?”宋睿犹豫了一下,“您到底想说什么?”
宋玄青摇摇头,没有证据的事情,暂时不能让宋睿知道,思及此处,宋玄青只得就此作罢,什么都没说,在宋睿不解的目光中,拂袖而去。
瞧着宋玄青离去的背影,宋睿负手立在眼下,敛了所有的神色,微微眯起眸子,怀疑的种子,终于在父皇心里,开始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