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排看到了戴世人,心里咯噔一下,急忙把小兄妹护在了身后。
戴世人本来不可一世,然而刚才看见白衣公子败了,害怕了,于是眼神征询。
白衣公子负手摇着扇子,没有任何表示。
戴世人于是手一招,两个大汉立即从人群中冲出。
三人犹如老鹰抓小鸡一般,扑向小兄妹。
喀地一声响,钢刀剁在了案板上。
三人唬了一大跳,连连跳开。
白衣公子唰地一声打开折扇摇了摇,神色闲情逸致,意思是只管上,胡排只是吓唬,不敢玩真的,一切后果有我负责。
然而胡排怒睁圆目,一手紧紧握住刀把。
这是一把砍骨刀,即便是猪脊,也是一刀利索,槐树叶缝露出的点点阳光,照射在后背薄刃的油膜上,闪出瘆人的蓝芒。
戴世人和两个大汉心里一阵心寒,面面相觑。
废物!
白衣公子暗骂一声,折扇啪地一合,扇头直捣眉心。
济坚急忙凑了上来,压低声音:“姐,这二衷子一阵一阵的,他……”
扑通一声,济坚被一脚踹开了。
再打一架又如何?
上次胡排明显没有全力。
白衣公子慢慢走上前来,眼睛一动不动,盯着胡排。
胡排两手抱胸,也盯着白衣公子。
良久。
白衣公子没有感觉出胡排有一丝的不安,心里暗叹:长听闻他二衷子,看这幅臭屁样子,不知道是他傻,还是说他的人傻!
于是他皮笑肉不笑:“我的人,你也敢抢?”
这话味明显带着威胁。
胡排伸出一只手:“卖身契。”
白衣公子心中的斗志顿了一下,扭头看着戴世人。
卖身契早被胡排填进灶膛烧了。
戴世人指着胡排大叫:“小……公子,是他……是他抢走了卖身契,这事知府可以作证。”
废物!
白衣公子心里再次大骂,手中折扇唰地一合。
知府有民事处理便宜职权,没有卖身契,官司打不赢。
恰在此时,白如玉上来了:“知府的确可以作证,我家管家,同样能够作证。”
明朝是封建社会,基层以乡党里老管理,支持卖身为奴,却不怎么支持收养。
胡排和卢家庄没半毛钱关系,一旦白池出面,凭借财势,几乎可以拉拢一个庄子作证,案件一定就有转机。
白衣公子递了个妩媚的眼神,白如玉抿嘴一笑,俩人瞬间上了同一条船。
胡排却两手抱胸:“要不,咱们去官府走一趟?”
二人顿时面面相觑,他还真不怕。
那份收养文书,签的不是胡排的名字,而是范进的名字。
提督学道要收养两个孤儿,这状子就是告到正德那里,胡排也不怕。
二人都是聪明人,看胡排这副气定神闲,不是装出来的。
违抗正德的诏令,公然在大街上卖肉。
违反济南府安定秩序,公然操刀欺街霸市。
违背乡党基层原则,公然抢夺童男童女。
好像这世上,没有人治的了你二衷子?
白如玉心里越想越气。
而白衣公子也对刚才没打赢,耿耿于怀。
二人一对眼神,皆露出一丝凶狠。
只准你横!
白衣公子两手一抠案板边缘,作势欲掀:“你挺有能耐的啊?”
马蛋,碰上流氓了!
胡排两手一张,急忙按住案板:“巾帼不让须眉,战场上才是正路。”
“这里就是战场。”白如玉心中憋着火气,脸上却挂着笑容,“今上之诏令,我等大明子民,安敢无视?”
唰地一声,她扇子一甩,白府四个家丁,立即围了上来。
胡排冲白如玉大眼一瞪:“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你白家公明正大地卖肉,凭什么我胡家不能?
白如玉还没开口,白衣公子的眼神就刮了过来:“有本事,你家也是州官啊?”
接着他也唰地一声,扇子一甩,几个矫健的大汉,立即从人群中蹦了出来。
两家家丁数十人,一哄而上,的确不好应付,胡屠夫慌忙放下手里的碗筷。
“早该如此,罗里吧嗦,直接掀了他,看他能怎么样?”
戴世人高兴地几乎跳了起来,大手一摆,“给我……”
扑通一声,他被人一脚踹翻了。
众人纷纷回头,一顶普通的轿子落下,里面走出一位夫人。
这夫人凤冠霞帔,肩披鸾锦,腰缠玉带,一从轿子里走出来,将爆流泉市场所有的目光,全吸引了过去。
张依德昂首挺胸,底气十足:“此乃齐国夫人。”
齐国夫人!!
就连胡排也惊得张大了嘴巴。
爆流泉趵突趵突的巨大响声,淹没了一切。
张依德看众人吃惊的样子,脸上更加的得意,指着白衣公子的鼻子,大眼一瞪:“大胆刁民,还不见礼!”
“你……”
白衣公子大怒,手中折扇抡起半空,却愣是落不下来。
被踢翻在地的戴世人,此时刚从地上爬起来,轮拳要打张依德:“什么齐国夫人,此乃鲁……”
扑通一声,他又被人一脚给踹翻了。
济坚急忙扯了白衣公子,压低声音:“姐,姐,别闹了,快走吧。”
恰在此时,汉宫戏楼的老板过来了,看见胡梅的装束,吓了一大跳,急忙扯了白衣公子,压低声音:“如玉,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快走。”
白衣公子艺名如玉,一扭头,两眼狠狠地剐了过来。
胡排吐了吐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