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来,过堂的压力就减轻多了。
马慕君一见他大摇大摆地迈过了门槛,愣神片刻之后,急忙一拍惊堂木。
两班衙役纷纷反应过来:“威……武。”
拉长声的震慑,加上杖头敲得地面噼里啪啦响,胡排吓了一大跳。
这帮人一旦专业起来,还是有些排面的。
不行,不能让他抢了势,被动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胡排这么一想,立即从腰后拔出了如意钩。
呼呼呼。
如意钩犹如风车一般悠了起来。
知府和知府同知同时大惊:“你干什……”
“着。”
胡排不等他们反映过来,就大喊一声。
知府急忙侧身躲闪。
胡排本来想打马慕君的,可是看到了劳乐鱼。
明朝基层有里老管理,他现在还是白身,府衙这么高的级别,根本懒得搭理一个百姓。
这背后,一定是劳乐鱼在捣鬼。
知府同知劳乐鱼一看如意钩瞄向了自己,一下子从椅子上翻了下来,趁机滚桌子底下去了。
瞧你这幅德行,我这只是演习,看把你吓的!
不能真打,毕竟是大明的脸面。
胡排顺手收了如意钩,大踏步直趋案桌,一把将竹签筒子案牍扫开,一屁股坐了上去:“马慕君,找本阁老何事?”
此时两班衙役才反应过来,一看胡排坐桌子上去了,面面相觑。
他们纷纷把眼神投向时务实。
可时务实眼皮一搭,像是睡着了一般,心里偷着乐:他这可是抓猪的,反正钩杆子不打我就行!
马慕君终于反应过来,伸手要抓惊堂木。
可惜胡排抢先一步,啪地一声响,马慕君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知府同知劳乐鱼,终于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来人,快把他摁住,打上五十大板。”
两班衙役没人动。
“你们这帮混蛋,我的话……”
劳乐鱼还没骂完,忽然发觉他们的眼光,都在瞅着马慕君。
这正堂主官是知府,有马慕君在,劳乐鱼可有可无,两班衙役根本不听他的。
他娘的,等老子做了知府,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劳乐鱼气急败坏:“知府,案犯搅扰公堂,威胁上官,公然上桌子掀翻案牍,不治他的罪,济南府威信何在,大明国威何在?”
马慕君终于又反应过来了;“来人,给我拿……”
“哎,慢着!”
胡排嘿嘿一笑,“本阁老今年七夕,刚过的十五岁生日,大明律有提审的规定?”
未成年人,马慕君瞠目结舌。
劳乐鱼两眼似乎要喷出火来:“你虽年幼,但妄称阁老,侮辱朝纲,罪当……”
啪地一声响,胡排手中惊堂木一震。
劳乐鱼浑身一哆嗦。
胡排大眼一瞪:“项橐七岁,甘罗十二岁,外黄小儿十三岁,先贤如此光辉,我今年都十五岁了,称个阁老,有什么大不了的?”
项橐七岁为孔夫子之师,甘罗十二岁拜相,外黄小儿十三岁说服楚霸王。
劳乐鱼一时之间,竟然也瞠目结舌。
两班衙役早忍不住笑了出来。
过堂,过堂,竟然被搞成了堂会。
大明开国以来,这特么济南府头一遭。
知府马慕君一肚子火气:“你给我下去!”
“你个知府而已,见了本阁老就这态度?”
“你……”
马慕君要抓惊堂木,胡排一把拿开了。
“来人,把他给我轰……”
“哎,行了行了。”
胡排急忙摆手打断了他。
想起小萝卜头的事还没了结,他从桌子上出溜下来了。
老子为了小萝卜头,你TM的堂堂知府,竟然跟我捣乱。
他怀里摸出退书券,拍在了桌子上,“我不给你扯淡了,你叫我来,不就是觉得你安安稳稳的济南府,被我给搅了吗?”
马慕君本要对此不屑一顾,可是眼睛余光扫到红戳,顿时吃了一惊。
白纸黑字可以赖账,可印章却具备法律效力,只要盖上去了,赖也赖不掉。
马慕君看了退书券上的字迹,顿时傻眼了。
劳乐鱼告诉他的,胡排无故闹了书店,还把人家的脑壳给刮了,可并没有提四书卖五两银子,孙博士欺骗胡家娘子的事。
他下意识地将退书券,递给了劳乐鱼。
他娘的白池,到底怎么办事的,写了退书券就算了,竟然还要盖章,这么多年都是吃屎长大的吗?
劳乐鱼手里捏着退书券,心里大骂不止。
杏坛书店的行径,马慕君早就有所耳闻。
外地有学子告了好几起案子,都被劳乐鱼事先给截下来了。
马慕君念在同僚的份上,觉得内讧让人笑话,所以也没追究。
此时他整了整官衣,稳稳地坐在了椅子上:“来人,把孙博士给我提……”
“哎,行了行了。”
胡排又打断了他,“既然案子能到你手里,人家不早躲起来了?兄弟们一大早去提我,如今又要去书店白跑一趟,你这办事效率,八十岁的老太太也笑掉大牙了。”
“你……”
马慕君指着鼻子,气得浑身发抖。
以前关于书店的案子,都被劳乐鱼给截了。胡排说的没错,如今案子能到自己手里,劳乐鱼早把尾巴给藏了起来。
可是劳乐鱼毕竟是知府同知,过堂之中和他争执,不像回事。
马慕君瞪了劳乐鱼一眼,转头没好气地对胡排道;“那鲁国……”
啪地一声响,当票拍在了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