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别别别。”鲁忠急忙一摆手,八个家丁立即组成了一道人墙。
好汉不吃眼前亏:“说吧,来找老子什么事?”胡排一边开口,一边思索怎么破他这道人墙。
鲁忠以为他态度好了,急忙从人墙中扒开一条缝,钻出一颗脑袋。
他刚要开口说事,忽然觉得不妥。
没有好处,说话等同于放屁,于是他掏出了一锭银子:“五两纹银作为见面礼,等我回去,禀报官人,一定将家财原数奉还。”
他嘴上是这么说,但心里却在暗恨:他娘的,你敢伸手,看我不剁了你!
胡排自然知道他口是心非,一个箭步,犹如雄鹰扑兔,一把抢了银子。
“吆嗨,你还真敢接?”一众家丁,连同鲁忠,全愣住了。
“废话,有见面礼不要,到底谁是二衷子?”胡排伸手将银子掖在了腰间。
鲁府一帮人面面相觑。
从来没人敢在鲁府人员面前,如此明目张胆。然而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胡排已经退回了安全距离,杀猪刀严阵以待。
他二棒子劲,不按常理出牌,动起手来肯定不要命。八个家丁虽然号称能打,但真动起刀来,他们其实心里也怵。
众家丁你看我,我看你,到底上还是不上。
果然都是虚张声势!
胡排暗笑一声,一家人依旧在哭,他不想废话,冲鲁忠一瞪眼:“别磨叽,什么事?”
鲁忠见家丁不给他撑场面,心里暗骂:一群废物!
于是他脸上强行堆起笑容:“这里不是说话……”
“嗯?”胡排一瞪眼。
鲁忠顿时意识到屋内有哭声,嘿嘿一笑:“你家如此光景,全因为范进。明日他要娶按察使的外甥女,你这杀猪刀到时候唰唰唰……”
他还没说完,胡排脚下一扫,噗地一声响,一道黄土飞起。
“啊呀!”八个家丁纷纷掩面飞退。
胡排趁机欺进鲁忠,一把拿住了肩领:“听说大明的太监,个个牛气哄哄,我看你不进宫,实在有点可惜。正好拿你试试,明朝骟猪的技艺!”
“别别别……”鲁忠感觉刀尖顶了裤裆,吓出了一身冷汗,闪电般捂着要害飞退。
胡排趁势抬腿,一脚将他踹出了一丈多远。
鲁忠气急败坏:“给我……”
哧啦一声响,杀猪刀犹如劈猪脊一般,将后袍划开。
鲁忠顿时感觉到后沟子一道锐风突袭,寒气直逼后门。
这下他彻底被吓丢了魂,连滚带爬,捂着屁股,飞速狂逃。
要不是他跑得快,屁股非被劈开不可。
八个家丁,第一次见识如此狠劲,个个瞠目结舌。
胡家娘子听到了外面动作,怕儿子吃亏,踢了胡屠夫一脚:“快去帮忙。”
儿子不能有闪失,否则一辈子全完了。
胡屠夫愣了片刻之后,立即抄了一把砍骨刀。
杀猪卖肉的,向来凶狠,胡屠夫鲁提辖一般的身躯,跑起来的风势带起了一阵尘土,八个家丁见势不妙,掉头就跑。
NM,敢抄我胡家,这次小教训,等我收拾了范进,再来收拾你们!
胡排冲他们背影,吐了一口唾沫。
人都跑了,胡屠夫冷静了下来:“他们……他们都是布政司的……”
“人家已经骑在咱们脖子上了,还要忍到什么时候?”
“可是咱们是杀猪的,身份……”
“杀猪的怎么了?如今什么都没了,就剩下狠劲,等收拾了范进,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胡屠夫见不了官,时代使然,胡排不想和他啰嗦,掏出银子塞在了他手里:“那帮孙子孝敬您老人家的!”
这是被抄家以来,胡屠夫第一次看见钱:你讲道理,他耍流氓。听说连鬼也怕恶人,难道我真是白长了一身横肉……
鲁忠前衣裆部被划开了门,后衣从后沟子一溜门户洞开,犹如开衩旗袍。
可这不是清朝,鲁忠两手前捂后挡,生怕走光。
布政使鲁有智相当纳闷:“怎么回事?”
此时劳乐鱼还没走,见八个家丁跑回来了,敲了桌子:“你们管家这怎么回事?”
家丁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了。
“圪泡玩意!”鲁有智指着鼻子,拍桌子大骂,“坎七塄八灰皮子,废物,废物,一群灰圪泡!”
众家丁被骂的浑身哆嗦。
鲁忠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官人,拨给我二三十人,我定……”
“嗯?”鲁有智啪地一声,一只杯子被震落,摔得粉碎。
劳乐鱼起身附耳:“再次连越三级,布政司颜面何存?”
毕竟差的级别太多,况且布政司也不是厂卫,拿人要靠法度,第一次可以说是顺手牵羊,第二次就是昭然若揭了。真把人惹急了,胡屠夫一抡杀猪刀,钦点学道都顶不住,何况鲁有智?况且还有马慕君一帮人顶着,布政司再越级就不好收场了。
鲁有智看他一身实在不像样子,连连摆手:“滚滚滚。”
劳乐鱼使眼色,鲁忠急忙飞退。
鲁有智感慨一声:“鲁忠向来办事稳妥,今日这是怎么了,竟然连一个二衷子也对付不了?”
劳乐鱼笑了:“底层穷横,管家倒霉,撞上了他那二棒子劲。”
“二棒子劲?”鲁有智老西儿,不知道这山东是什么劲,竟然连鲁府人员也不放在眼里。
他是布政使,根本不能体会底层心态,劳乐鱼转移话题:“咱们对付的是范进,把精力放在二衷子上,太不划算了吧?”
鲁有智摇头:“可如今没说动胡家,还挨了一顿打,如何收拾范进?”
“我有明暗两种手段,只要有一种凑效……”
鲁有智大感兴趣,急忙把耳朵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