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男爵站在墙头,赫伯特学士和他的侍卫队长唐纳尔·培吉站在他两侧,一起紧张的看着城外的局势。
佛雷家两翼的军队从三三两两的逃跑,变成大规模的溃散之后,三人都露出了又惊又喜的表情。
学士喃喃自语,看着巨人的背影,眼光遥远而迷离,“巨人,真的是巨人,他们并未灭绝,可是书上……”
老男爵不在意这种学术问题,但也忍不住扑到城墙边上,紧抓着墙砖的边缘,树皮一样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死死的盯着数量依然庞大的佛雷家中军。
在佛雷家的士兵们看来,盐场镇的城门宛如连接七层地狱的通道,前所未见的怪物一个接一个的冒了出来。
而两侧的友军都在纷纷逃跑,恐慌与怀疑不可遏制的在心底升起,佛雷家的军队终于也陷入了更大的混乱。
士兵们想要停下或者后退,骑士们竭力维持前进的队形,各种叫嚷喧嚣此起彼伏,慌乱的人群犹如被沸腾的油锅浇过。
老男爵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殷切的希望,低声的自言自语,“就是现在!”
仿佛听到了老男爵的低语,城门口的九十七名河安和考克斯家的骑兵猛的动了起来,向左划出一道弧线,威廉一马当先,冲在队伍的最前方。他骑着那匹从旧镇就一直跟随着他的黑色战马,手中的黑暗姐妹指向前方,凛冽的寒光在剑身上流淌。
震天的蹄声响起,直冲云霄,空中的乌云也裂开了一道缝隙,阳光照在威廉身上,为他的铠甲镀上了一层血色,杀气腾腾,让人不敢直视。
骑兵们刚刚从眼前消失,格鲁用古语大吼了起来,长毛象们就在骑手的控制下,发出雷鸣般的吼叫。二十三个巨人骑兵排成一条直线,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轰隆隆的向前猛冲而去。
城墙上的老男爵似乎都能感到地面传来的震动,他看到身边的学士木头一般地站在那里,楞着两只眼睛发痴地看着狂奔的巨人,耳边响起了士兵们兴奋甚至疯狂的呼喊。
可怕的阴影在眼中越来越大,心脏不由的随着密集的蹄声越蹦越快,佛雷家的士兵们感到自己就像是一片可怜的小纸,就要被暴风雨随便的吹打和蹂躏。
终于,他们再也承受不住巨大的心理压力,任凭骑士们如何拼命的大喊,士兵们也只是惊恐的尖叫着,转身逃跑。
后排的骑兵们本来还保持着完整的队形,瞬间被逃跑的步兵搅乱,战马甚至被拼命奔逃的人流带着连连后退,骑手的呵斥,战马的嘶鸣,让局面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黑瓦德一面控制着战马不被惊吓,一面对逃过来的士兵大吼,“怪物不多,不要怕,回去列阵,逃跑只有死的更快。”
但根本没人听他的,甚至有逃兵惶急的推搡他的战马,好夺路而逃。他忍无可忍,挥剑砍倒了一个从他身边逃跑的士兵。
可这也无济于事,逃跑的士兵没有丝毫停下脚步的意思,连他指挥的骑兵都有很多开始顺着人流后退。
霍斯丁也砍翻了一个挡路的逃兵,靠近了之后对着黑瓦德大喊:“撤退,先脱离战斗,这仗没法打了。”
黑瓦德恨恨的看了看远处那巨大的身影,调转马头,混在逃兵中一起后撤。
佛雷家的军队彻底崩溃,就好象一千只受惊的鸭子蜂拥而逃,多数人向营地的方向跑去,只因为那是正后方。
威廉率领的骑兵像一把镰刀从溃兵中掠过,带起一片血雨腥风。
巨人骑兵在佛雷家的营地前方,也终于追上了目标。
一个年轻的佛雷家士兵正拼命的跑着,清秀的面庞毫无血色,汗一滴一滴从脸颊上落下,打在干涸苍白的嘴唇上。潜意识不断告诉他,一定要远离,一定要远离那些可怕的怪物。
渐渐的,他的腿有些发软,猛的摔倒在了营地前不远的地方,身后巨大的轰鸣和震动越来越近,他的意识有些模糊,本能的扭过头,视野里一只巨大的象蹄越变越大,仿佛要变为吞噬一切的黑暗。
“妈妈——”他发出绝望而恐惧的哭喊,“咔嚓!”短促的叫声戛然而止。
长毛象载着巨人直直的冲进营地,坚固的帐篷像纸糊的一样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垮,“兹拉兹拉”,布匹被撕裂的声音连绵不绝。
巨人终于有机会挥舞手中巨大的木棒,像打地鼠一样对着身边的小人猛的砸下,每一声闷响都伴着飞溅的鲜血和凄厉的惨叫。
有些人还在拼命的奔跑,而有的人干脆跪倒在地,闭上眼睛念诵诸神的名字,等待末日的来临。
当巨人们终于停下来的时候,他们身后的佛雷家军营已彻底的被夷为平地,一团团残破的碎布里,遍布着尸骸与鲜血。
骑兵们又收割了一波另一侧的逃兵。这次威廉甚至都懒得挥舞黑暗姐妹,任凭黑色的战马撞击,践踏。
眼看逃脱无望,一些聪明的佣兵和盗贼扔掉了武器,跪地抱头。那些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在战场上到处乱跑的可怜虫,都被随后而来的骑兵们像木头人一样砍倒。
大局已定。盐场镇的城门口涌出了一大群人,有考克斯家的步兵,他们会接收俘虏;还有城堡里的平民,他们来帮忙打扫战场。
威廉没有去追杀逃兵,策马向佛雷家军营的废墟走去。
本纳德带着几个骑兵跟在他身边。
侍卫们和巨人相处了一段时间,只觉得这些大家伙们温和木讷,并不可怕。无聊的时候,侍卫们还会对巨人们搞恶作剧,巨人们也不怎么生气。
但看看眼前这凄惨的场景,侍卫们暗暗下定决心,回去后一定要给巨人们买点好吃的,感谢他们的不杀之恩。
“太不可思议了。”本纳德还沉浸在做梦般的感觉中,“我们只有不到一百个骑兵,二十三个巨人,就打败了近三千敌军?”
“还有二十三只长毛象。”威廉不以为然,“这只是因为佛雷家的人从没见过巨人,被吓傻了而已,难道你没看到,还没开打,他们就已经全军崩溃了?严格来说,这叫屠杀,不叫打败。”
本纳德想想,这一次他们还真没怎么战斗过,就是不停的从背后砍倒一个个毫不抵抗的敌人。
虽然还在清扫战场,最终的战果还没有统计出来,但他粗略的估算了下,这一次冲锋至少杀死了三到四百敌人,投降的也差不多接近这个数字。
他耸耸肩,“不管怎么说吧,这都是一场辉煌的胜利。”
接着他又感到有点遗憾,“也许不该这么早就让巨人们亮相,应该用在更关键时刻。如果是和佛雷家决战的时候,来这么一下……”
威廉哈哈一笑,“别傻了本纳德,我从塞外带巨人回来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等巨人们到了赫伦堡,肯定有无数双眼睛会注视,敌人们也会预先做准备,甚至会想一些针对性的措施。如果真等几个月之后才让巨人出场,效果反而没有今天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