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小苍山,某处密林之中。一堆篝火熊熊燃起,六人合围而坐,一边烤火一边就着清水对付一些干粮。这六人正是采药五人众以及陈泽,经过介绍之后,陈泽已然得知眼前五人姓名,须发半白老者名唤胡作农,此间几人除双十青年外,具是称之为“胡大夫”,胡大夫身边的双十青年名唤“鲁勤”,是胡大夫的徒弟,随之学医辨药,尚未出师,几人亦称之“鲁小大夫”,两人一人是福安县采芝堂的坐堂大夫,一人是其副手,其余三人,一马脸汉子名作“李先锋”,一方脸汉子名作“石荣”,剩余一锥脸山羊胡男子名作“韩广仁”,至于三人来历却是知之不详,三人也未透露,胡大夫亦是以“药堂伙计”简单带过,不过陈泽自是不信,身怀高超武艺怎会于药堂之内做一寻常伙计,不过于三人而言,陈泽毕竟是个外人,一些信息不想透露,也能理解。陈泽亦是不敢多作打听,免得徒增反感。
较之之前,此时此刻,陈泽已然是模样大变,身上那件混合着血污与果汁的粗布麻衣早就被他弃之如敝履,换上了一身干净清爽的新衣裳,虽因为是鲁小大夫的衣裳,尺寸颇有些不合,穿着有些紧蹙,但已是十分满意。不过因为是轻车简行,皮靴、皮甲乃至斗笠却是未有多余之数,对此陈泽倒是无所谓,能有身干净衣衫已是意外之喜,其他便是不敢多作奢望。
因此处已是小苍山深处,豺狼野兽、蛇虫鼠蚁不可胜数,故而晚间需得有人守夜,此事自然便落得那三名江湖人头上,三人轮流,直至天明,毕竟在场六人,只有他们三人身怀武艺。
简单对付之后,鲁小大夫于怀中取出一物,放置于附近一岩石之上,是一青色瓷瓶,取下塞口之后有淡淡清香溢出。
“这是何物?”陈泽颇为好奇,凑上近前,向鲁小大夫请教道。
鲁小大夫见陈泽虚心请教,下巴微抬,神情颇为自豪地道:“此乃‘驱霍散’,乃是家师以檀香、水仙、蝉蜕等多种药物精心调制而成,具有凝神助眠、驱除蚊蚁等诸多功效。”
‘那不就是加强版驱蚊香?’听得此话,陈泽忍不住于心中暗暗嘀咕一句。
不远处,见自己徒弟明显有卖弄之意胡大夫摇头苦笑,不过并未上前制止,权当是小儿之戏。
“胡大夫,你为何要带上这个来历不明之人?”石荣性子耿直,憋不住话,见好不容易有了说话之隙,便是忍不住把今天之惑低声吐露出来。
胡大夫扫视一眼李先锋与韩广仁,见两人具是摆出洗耳恭听模样,便知两人亦是心怀困顿。
“三位之虑老汉心中有数,以三位眼光来看,可看出陈泽小友身怀武艺?”胡大夫压低声音回问道。
石荣闻言摇了摇头,如实回答道:“虽生得壮实、孔武有力,然脚步虚浮,下盘不稳,不像是习武之人。”
“既是如此,为何担忧?”胡大夫捋须一笑,说道。
石荣闻言点了点头,不过仍是心有疑虑,“话虽如此,不过您老可曾发现,今日这小子身上,那沾染于衣物之上的可不是柿果汁液那般简单。”
“老夫行医多年,这点门道又岂会看之不出……”胡大夫瞥视一眼不远处与自家徒儿聊得正欢的陈泽,语气顿了顿,而后接续道:“那是血液,而且还是人血!”
“那……”石荣心中更是不解。
“那又如何,管他之前所历何事,反正于我等无任何干系。”胡大夫再次洒然捋须,声音平淡道:“此人颇通山性,于我等所行之事大有裨益。便是真有歹意,有三位好汉在此,我师徒二人亦可高枕无忧。”
听了胡大夫这番解释,三人恍然,而后于心中大肆诽语,‘人皆谓,福安采芝堂胡大夫为人忠厚淳善,最是心地坦荡,依我看,倒是不尽然,便看今日所行之事,与那老狐狸亦无差别。’不过回头想想便是释然,能闯下斐然名声之人,岂会没点城府。
几人轻声低语,若是遇着寻常人,自是听之不见,然陈泽五身体经五色石改造,五感何其敏锐,此番对话却是被他窃听个干干净净,庆幸之余亦是不免于心底暗骂一声,‘姜还是老的辣。’
“驱霍散”放置妥帖之后,五人徐徐闭眼,只余石荣静坐守夜,待得亥时与李先锋轮换,再至丑时与韩广仁交替。
入夜之后,闻着山间的虫鸣鸟叫,虽双眼闭合,然陈泽竟是毫无睡意,回首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心中思绪难平。
‘我既是魂穿,想那原来之身必是已然死去,不知爸妈知道后会有多伤心,所幸还有大哥在,可替我尽孝……还有她,会不会伤心,兴许只是难过一阵,而后再寻一人嫁之为妇……华夏、江夏……不知我陈泽今生今世是否还有机会回去……’
胡思乱想间时光飞逝,不知不觉,竟已到了第一次换班时间,换班之后又一个时辰,便是在陈泽困意上涌之时,一丝动静自大地之中传入耳际,常人不可闻。夜深人静之时,陈泽察觉自己五感较之白日更为敏锐,故而这点响动却是被他听了个清晰明了。这丝动静颇为奇特,不似动物足迹,倒是与人的脚印声毫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