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选递过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赶紧喝了去上课。教室里有几个孩子在等了。”他的声音已经哑了,说话格外费力。
宁之一道声谢,喝着粥问道:“你昨天不会一夜没睡吧?田新呢?”
“他后半夜熬不住了,我就和他两个人挤在晋文朗床上。结果这孩子睡觉不踏实,我也不敢睡深。”萧选的嘴唇泛白,看得出来身体状况比她好不到哪里去。
晋文朗不在,萧选把这里所有需要男生做的事情都一个人担了,宁之一喝完粥,心里仍然苦得很。她赶紧去带着一堆孩子学了几篇古诗,又暂代数学老师讲完了侍卿卿留下来的几道应用题。站在讲台上整个人时时刻刻像要魂飞天外,可她不得不撑着神识,因为这里真的没有条件给她生病。
唯一一点值得欣慰的是,午饭的时候有个热心肠的阿姨来送了一包糍粑和一袋干玉米粒。
林文毫无人性得点评了宁之一的手艺,说土豆片炒得难以下咽,只吃糍粑又吃不饱,实在不是人过的日子。
桌上的土豆片被批得一无是处,唯有萧选还给点面子,吃得脸不红心不跳,仿佛身体已经丧失了味觉功能,变成一个没有感情的吃饭机器。
宁之一懒得理林文,何况自己确实手艺不佳,也不能发作,只得默默吞下她的颐指气使。
正在吃饭间,宁之一隔着平房外的几棵树隐隐约约看见走过来两个人人影。
宁之一连忙急步走上前。
侍卿卿和晋文朗两个人一人撑着一根长木棍,手里都被蹭破了皮,渗出淡红的血水来。
宁之一无法想象他们俩是怎么在一天一夜之间,把这山爬了个来回的。
“你们疯了吗?这么拼命干嘛?”宁之一撑过侍卿卿累成一瘫泥一样的身体,发现她的鞋都快走烂了。
晋文朗被萧选抬着,气喘吁吁道:“田敏芳还得在山下挂几天水,李春良陪着。我们就先回来了,省的你们俩忙不过来。”
萧选把晋文朗的木棍扔到一边,努力让自己受伤的手躲开用力的点,然后问:“田敏芳到底怎么样?”
接话的是侍卿卿,宁之一明显感到她已经快虚脱的身体不自觉得抖了抖:“不知道,运气好就能好,运气不好就痴呆,那个破卫生所也不是大医院,保证不了。”她顿了顿,又继续说,“拒李春良说,她妈妈好像就是急性脑炎没医好,成了傻子。后来被随便塞给了他爸爸,她爸爸又有精神病,最后拿刀把她妈杀了。田敏芳当时就在家里目睹了一切,好在小孩子腿脚快,跑出来了。否则她也活不到今天。”
宁之一默默低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把侍卿卿扶到房间里,只见侍卿卿脱了鞋,脚上俨然冒出了三五个大水泡。
像炙热的纹身,昭示这次行路的困难与艰辛。
宁之一递给她一条热毛巾,闷闷得也不说话。两个人默默地消化着这半天一夜的非人经历,像做了一场大梦,浑浑噩噩不知该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