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里还需要青玉。”
幽瑟看着面前封闭的一道暗门说道,幽幽的火光照在这密封的空间里。
“你不是有青玉?”
廖妄生有些不解的说道。
“要你的那枚,这幽冥阁的真正大门只有幽家嫡亲子弟的青玉与亲传弟子的青玉方可开启,任何人哪怕是幽家旁系都无法开启。”幽瑟缓缓说道。
“可我那枚青玉不早就被门口两名刑卫收去了吗?”
廖妄生更加不解,之前那两名刑卫将青玉收入怀中之时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中。
幽瑟没有说话,幽慑的目光悠悠望了一眼廖妄生身上,廖妄生低下头忽然感觉身体的某处在发亮,伸手探入衣襟之中却发现那枚属于幽未名的青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自己怀中。
“这个我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又回到我身上的!”
廖妄生振振有词道,这枚青玉他是真的不清楚何时从刑卫身上回到自己的身上。
“无论在哪里,此刻它是在你的手里,是你来开这道暗门还是我来开?”
幽瑟并不在意这枚青玉之前在谁身上,只要现在在这幽冥阁门前的五人身上即可。
“你来吧。”
廖妄生犹豫了一下,将青玉丢给幽瑟,这枚青玉毕竟是幽家的东西,由自己开着实显得有些不太妥当。
幽瑟接过这枚青玉,将青玉放在暗门一处凸起的鬼面头颅之中,突然鬼面头颅的血盆大嘴忽然闭紧,在场的五人只有廖妄生被吓了一跳,幽瑟与幽慑两人神情自若,墨语与赵游也是一副平静的姿态。
荧光照亮了鬼面头颅灰暗的眼睛,鬼面头颅的一双眼睛透露着绿光,栩栩如生仿若一头活着的恶鬼。
轰隆隆,暗门开启露出这幽冥阁真正的面目。
”这幽冥阁有六路,六路皆有一位引路人,老朽便是你们五人的引路人。“
黑。
廖妄生踏入这暗门之后,只能看到那头鬼面泛着绿光的眼睛,随着幽瑟将青玉取出,鬼面的绿光眼眸渐渐熄灭,黑暗之中唯一的光亮也消失不见,这下子是彻底的伸手不见五指。
”怪不得世间常有人言道,暗影楼虽不常见不得见,但幽玄殿却是常见却不得见。这一关连着一关,一人接着一人,谁人想踏入这幽玄殿恐怕都不容易。“
廖妄生只听到赵游的轻笑声在回应着之前那道死气沉沉的声音。
噔。
昏暗的灯笼在黑暗之中格外显眼,但着灯笼的光亮恰好又只能照在廖妄生这几人的脚下,四处依然是一片黑暗。
廖妄生低头看着脚下,脚下是一层层的薄灰,看不出脚下的地面真正是什么模样。廖妄生抬着头那位提灯笼的人只能看到伛偻的背影,看不清这人的模样。
就在廖妄生恍惚的时候,耳边似乎传来一声凄厉的喊叫,心头猛地钻心痛了一下,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已经与眼前光亮脱离了很远,自己已经渐入黑暗之中。
廖妄生瞬间清醒了,冷汗浸湿了廖妄生的后背,暗自运起梦鹏决,几步便追上了众人。
“小伙子,轻功不错,这幽冥阁的幽冥路可是没有多少人敢用内力,敢用的人都成了你脚下的灰烬。”
死气沉沉的声音从最前方领路提着灯笼的伛偻着身子人传来。
听到赞叹,廖妄生不但没有感觉惊喜,反而觉得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这说话的声音就像是已死之人发出的声音,腐朽令人作呕。
“对了,不要脱离这光亮之外,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老朽可是保证不了。”
提着灯笼自称老朽的人似乎是才想起这番话,缓缓的说道。
“装神弄鬼。”
赵游眯着眼低语道,这个地方的确有些古怪,但也没有面前那个老者说的那般古怪。
“老爷,需不需要我去试探一下?”
墨语听到赵游的低语,轻声问道。
“不必,我们既然是客人,那便遵守主人的规矩。”
赵游摇了摇头,继续缓慢跟着老者的步伐。
很奇怪的是,明明在内城外面的幽玄城是在山顶,廖妄生却不知道为何脚下的路变得倾斜却似乎是往下走的一般,廖妄生很想质疑老者是不是带错路了,但又想到老者那种诡异的状态没有说出口。
灯笼的光亮照不到前方的路,仍然只能照亮脚下的路。
廖妄生完全不知道黑暗之中有什么,无边的幻想和恐惧开始弥漫在廖妄生的脑海之中,廖妄生的气息有些紊乱,脚步变得有些不稳。
廖妄生的这种状态自然被赵游注意到了,他拦住了想要唤醒廖妄生的墨语。
“这个人能从刚才的恍惚醒神,说明这个人并不简单,再看看,看看这个人身上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赵游低语说道,之前廖妄生在黑暗之中恍神的状态自然被他注意到了,他虽然对这个少年有丁点好感,但也不足以成为救他的条件,但出乎意料的事,在赵游感受到一丝危险迫近的时候,那人却也刚好的缓过神,并且在赵游感受到内力逼迫的时候,这人甚至还能运转轻功追上来。
这便让赵游有些好奇,他的好奇不同于廖妄生,白王赵游的好奇往往会要上许多人的命。
心头再次传来刺痛,廖妄生察觉到不对,可他却完全控制不住脑海中一直弥漫的无边恐惧,心神难定。
就在这一刻,廖妄生突然运起九死不悔。
廖妄生心中默念,回忆起当时的那般感受,瞬间脑海中弥漫的种种恐惧消散,只剩下平静。
心神既稳,廖妄生不再面对四周的黑暗有所恐惧,一抹青光渐渐浮上了廖妄生的眼眸,很快廖妄生的瞳孔便萦绕着青光,眼前的黑暗渐渐没有那么黑,隐隐能看到一些尖锐凸起形状,还未等廖妄生细看,一双浑浊的眼睛突然出现在了廖妄生的眼前。
“想到你这人身上的把戏却也不少。”
干瘦巴巴的身架上仿若看不到丝毫的肉,就像是行走的骷髅架,浑浊的眼眸中看不到丝毫的光亮,手中提的灯笼都照亮不了分毫,嘴里已经没有几颗牙,嘴唇已经深深的凹陷下去,长着一只鹰勾鼻,一个长下巴,满脸的老人斑与干裂的皱纹。
“嗯.....?”
廖妄生一脸不知所云的望着这个老人,瞳孔中萦绕的青光已经消散,恢复正常。
“管不住眼睛,希望你能管住嘴。”
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这个老人却又回到了前方提着灯笼引路。
这个声音是毫无依据的从廖妄生的心头响起,这个老人的境界比廖妄生高上许多,同时这个老人也是在警告廖妄生,不要多嘴。
其实廖妄生并没有看到多少东西,他对于这梦鹏瞳生的掌握也不过是皮毛尔,远远没有梦鹏决那般熟络,所以刚才那一眼廖妄生只是隐隐看到了墙壁上罗刹与夜叉张牙舞爪的浮雕,其他的还细看却已经被这个老人打断了。
老人的警告非但没有让廖妄生抑制住心中的欲动,反而更加好奇这条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道路究竟藏着什么东西。
“你再四处偷看的话,渡魂者就不会只是说几句而已,而是会真正要你的命。”幽慑冷笑道。
“渡魂者?”
赵游暗念道,脑海中开始思索与渡魂者有关的事情。
不过廖妄生却是有疑便问。
“渡魂者是什么?”
“渡魂者是行走在恶鬼道上的引路人,如不按照渡魂者的魂灯引路而去,就会被黑暗吞没,没入恶鬼群中,被恶鬼撕咬而亡。”幽慑眼眸闪烁着光芒阴森森的说道。
廖妄生不禁打了个寒颤,想起自己之前差点就在黑暗中迷失,还有那突兀的一声凄厉惨叫,不免觉得自己身边有无数条恶鬼在环绕着自己,小声颤道:“真的就有那么邪乎吗?”
“邪乎不邪乎我不知道,反正我知道凡是走这条路的人,没有听从渡魂者嘱咐的人,都没有看见从幽冥阁出来过。”幽慑叹道。
“老爷,真有这么夸张?”
墨语低声问道。
“他说的既是真的,也是假的,若真有恶鬼,世间又怎会无漫天神佛。不过这个地方却有些诡异邪乎,你确定你也看不破这四周的黑暗?”
赵游轻笑摇摇头,随后声音低沉问道。
“是的,不仅如此,我的内力每次运转都有一股生涩的感觉,仿佛这里有什么东西阻隔了一样。”
墨语提了一口内力,眼眸闪过一丝光芒,随即又很快黯淡下来。
“看来这里最大的秘密就是背后那个人了。”
赵游的余光透过笠帘望着那个仍旧掉在最后面四处偷瞄的年轻男子,连宗师境的墨语都无法做到事,这个小小的一品境的男子却能堪破黑暗,引起那所谓的渡魂者的注意,这样的男子他的师父究竟是谁?他背后有什么秘密?他来这幽玄城所求又是何事?能不能为我天渊所用?
赵游的心中闪过无数道疑问,最后换成眼前的一片平静。
多想无益。
也不知在这黑暗之中走了多远多久,更不知走了几时,唯有老者手中的提灯灯芯的长短在缓慢的燃烧且照亮着脚下的路。
廖妄生渐渐感觉到脚下的路变得平坦了,不再是那种半倾斜的状态。
“跟好老朽的步伐。”
一直没有说话的老者突然开口说道。
廖妄生这才感受到四周隐隐有阴风从脚下而来,廖妄生低头运起梦鹏瞳生,却发现脚底下是万丈深渊,而他们正在一处石柱之上。
若廖妄生没看到倒也觉得不害怕,可这一看的清楚心中不免有些紧张,脚下不免有些颤栗。
“看来不跟住那老者的步伐,可能会没命。”
廖妄生的这番动作自然在一直关注他的赵游眼中看得一清二楚。
“为什么?”
墨语听到赵游的低语,回过头来侧听到。
“你看那人便知。”
墨语望向廖妄生,廖妄生正双手张开保持平衡,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看来脚下不是悬崖便是深渊,按照之前的感觉来看,此处应该是地底的深渊,那幽玄内城的第六殿恐怕不是真的幽玄殿,真正的幽玄殿是在山里。”
墨语轻声猜测道。
赵游却突然皱眉摇了摇头,一言不发。
墨语心道老爷这估摸着又想到了什么。
老者忽蹦忽跳,忽趴忽侧,忽顿步忽急跑,这一连番动作把众人弄得有些懵,但暗自运起梦鹏瞳生的廖妄生却瞧的一清二楚。
老者忽蹦是因为刚好地面上不知为何有一处陷阱,陷阱里面闪烁着刀剑锋利的寒光。忽跳是地面石柱前方有一块深不见底的裂缝,至于趴下来也是头顶的一处浮雕再缓慢的下移,浮雕的雕像中闪烁着密密麻麻锋利的牙齿,至于后面也都是如此,为了躲避各种隐藏在黑暗中的陷阱,但凡有一步记错了,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待走完这一道令廖妄生惊险的路程,终于黑暗的前方有一处久违未见的光亮,这刺眼的光亮让所有人都不免眯上了眼。
“各位到了,请。”
老者停步转过身,将手上的灯笼挂在旁边的木架上,伛偻的身体倾侧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一直在最前方的幽瑟没有说话,反倒是幽慑拉着幽涩的胳膊往前走,嘴里说道:“怎么到了幽玄殿,你反而退缩了?”
廖妄生都心中都觉得十分奇怪,这幽慑这种举动莫不是众人真的冤枉他了,他其实真的没有跟外人勾结?
墨语则是在等候身后的赵凯,只见戴着笠帽的赵游突然脱下了笠帽,露出面容,目光望着一旁侯立的老者叹了口气,又瞧着面前唯一一处的光亮,顺手将笠帽挂在木架上,缓缓的向前走去。墨语看到自家老爷这番举动,自然明白了老爷定是发现什么蹊跷之处,但望着前方光亮处顶端的幽玄二字,实在不明白老爷究竟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
“欢迎白王大驾来我幽玄殿为客。”
赵游微微眯起了眼,这处空间头顶的夜明珠将这里映衬成白天,黑暗与光亮的刺激让赵游一时看不清说话的人模样。
“若阁下真心想邀请我来幽玄殿中,有何必弄这些花招,既费了那么多人力,又暴露了你藏在幽家的奸细。”
等赵游适应了这里的光亮后,才发现这里的空间有些宽广,比皇宫的紫宸殿的大殿还要打上许多,大殿中央坐着一人高高在上,看不清模样。
“哦?”
空旷的大殿上只有零稀几人列在大殿两旁,将这座大殿显得更加孤廖。
“据我所知,凡是藏于地底不敢露面的皆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老鼠,而真正的幽玄殿在我心中却还是稍微上的了台面,不知阁下是哪只臭老鼠?”
赵游眯着眼,心头微有怒火升腾,除了陛下没有人能这样坐在大殿之上看着他,谁也不能,只有当今天子才可以。
“找死!”
大殿中央的人还没发话,立于大殿左侧的六人中有一人却已经持刀前来,欲一刀砍在赵凯的身上。
铮。
墨语青峰长剑出鞘,拦住了这一气势汹汹的一刀。
“这就是在天云岭乍现的墨家青峰剑?看样子也不过如此。”
持刀被拦的人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原本就病态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嫣红,接着长刀飞舞,不断的敲击在墨语手上的青峰长剑上,每一击都击在同一处。
“都是天匠城铸就的兵器,又不是那些天生地长的灵兵,阁下这手下莫非脑子不太好使?”
赵游冷声说道,他自然知道墨语为何任由那人出招却不出手,一来有那人出刀速度的确奇快,二来墨语一退怕那人的刀砍在他的身上。
“我这手下脑子没有什么问题,只是素来瞧不惯那些名不副其实的家伙,有着滔天的声望,却没有滔天的能力,你说这种人该死不该死?”
大殿中央那人左手一挥,持刀那人才停止出刀,面色不善的望着墨语,心中却早已经是一片凝重,这人虽然没有出手,却每一刀都无法将这个墨家遗子击退一步,就连他那握剑的手不见半分颤抖。
“该死本王不清楚,本王只知道欺君罔上之辈,绑架皇族之疑,这种人向来是要被诛九族之罪。”赵游的目光冰冷,仿佛面前这个大殿中央的人已经是死人一样。
“你还是老样子,一如既往的顽固,一如既往的冥顽不灵。”
大殿中央那人忽然变了一个声调,这个声音在赵游的耳中如同雷霆。
“是你!”
“天渊四域亲王,唯有你白王始终对我穷追不舍,十三年我去哪里你便跟哪里,我设那么多局你又不肯踏入其中,没想到这次幽玄之劫你却堂而皇之的来了。”
墨语第一次见到白王赵游如此失态的模样,不顾一切的推开他,想要去那大殿之上。
“可惜的是这个局的主人不是我,下次若有缘我们天渊城再相会。不要害白王性命,否则,死。”
大殿那人说完之后,缓缓的走下大殿从另一侧离开,墨语只能看到这个人戴着一个龙纹面具,身材高大。
“墨语!不顾一切拦住他,别让他走!”
赵游的声音变得有些尖锐急促,他的步伐实在追不上那龙纹面具之人,哪怕没有人拦住他。
墨语一听到老爷这般言语,衣袍无风自动,鬓发自扬,握剑的手上青筋毕先,身体微躬。就在此刻刚进来的廖妄生感觉这封闭的空间内忽然涌进一股狂风,汇聚在墨语剑柄之上。
十三剑。
刹那之间,墨语便出了十三剑将之前持刀那人击飞了出去,接着便已经来到了这个龙纹面具之人的身边,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只听道这人平静且乏味的一句话。
“无趣,当年灭你墨家之时,墨黎与牧离的墨家二十四剑都无法伤我分毫,更何况你?”
紧接着墨语便感受到令人窒息的气势从这龙纹面具之人身上喷涌而出,然后墨家从古至今未破裂的青峰剑竟然出现了一丝裂痕,一股巨力从他手上炸裂,他的手臂瞬间扭曲的不成人形,最后被轰飞在墙壁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凹印痕,剧烈的疼痛下让墨语自始至终保持一股清明的意念是"灭你墨家....墨黎与牧离....’,一个是他父亲,一个是他师傅。
极强的怨念与恨意开始在墨语的心头蔓延,被轰飞在墙壁上的他双眼已经通红,已经扭曲的手臂被他硬生生的重新用内力突破已经碎裂的经脉,拿起那柄已经碎裂的青锋剑。
“你帮我一个忙,用轻功去往他身边,然后用你之前施展过的瞳术看向他的眼睛,快!”
赵游自然也感受到了墨语身上的怨念与恨意,他没想到那个龙纹面具之人竟然会把这件事说出口,如果他之前猜的没错的话,在这个恶鬼道的出口处,百鬼聚集的地下极容易诞生心魔,被心魔嗜血吞噬,而这也有可能是龙纹面具之人想让墨家的最后一个人变成只知杀戮的人。
已经被宏大场面惊住的廖妄生听到赵游急切的话语,有些一愣,他这样做的话有什么用?
赵凯还以为这个人在顾忌或者担忧什么,连忙道:“若你做成这件事,天渊皇室永远欠你一个人情,本王也欠你一个人情,还会让玉府潮生楼供你选择数不清的心法秘籍,让千宝阁开珍阁,让你挑所有的奇兵神器!”
廖妄生自然不是担心这事,而是担心自己这点微弱的境界能在这里做些什么,但既然赵游都这样说了,他也便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事情会有这么如意?
刚才被墨语十三剑击飞的持刀那人,自然不会让廖妄生这般接近墨语。双掌对地一拍,整个人瞬间从地面起来,横在廖妄生面前,却还没等站稳,分明只是一品境的男子,却一溜烟的从他身边溜过了。
“好小子!”
恼羞成怒的持刀男子正准备反身就是一刀的时候,忽然一支白扇隔在了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