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耒放开叶晓红的手,追了上去。
依旧无人问津,只有满地泥泞鞋印。
叶晓红的身影缓缓走来,语气如常:“刚才那是,石微?”
丁耒没有怒意,有的只是诧异:“石微为什么会突然在这里,而你来这里,目的恐怕也不是这么简单吧。”
叶晓红淡淡笑着:“你觉得是如何,那是你的想法,与我可没有关系。”
丁耒伸手要抓,被叶晓红灵巧躲开:“你以为我叶祖先的步法只是配像的么?好自为之吧。”
叶晓红悠悠转转,离开此处。
丁耒回到房间,彻夜难眠,索性来到兵器库。四下之人早就打好了招呼,也认识丁耒。
于是丁耒顺利前往,他往往心绪不宁的时候,就想练习剑法,如今他空手无物,自然无法圆满剑法。于是乎,他想到了兵器库。来到这里,才发现四周一点不整洁,满屋尘埃,兵器乱放,而且大多都是一些普通兵器。可想这山寨在江湖里闭关锁地已然很久,很多兵器都生了锈迹。
丁耒拿起一柄长刀,弹了一下,但觉这长刀十分温润,如透碧波,可唯一的缺点就是,他不善于用刀,即便有,剑法变成刀法,施展起来也无比别扭。他没有迟疑,放下这刀,继续进去,翻找起来。
他先是拿了一些暗器,放在包裹和腰间,接着进入一片灰暗区域,这里点燃灯火,才微微见亮。
四面都是尘土气息,显然久未来过人烟。他点着灯火,在这其中茫然四顾,找了一圈,也倒是有了一些眉目,找到了几处破损了青铁刀剑,可是都没有让他满意。
翻开杂乱无章的柜台,再移动沉寂多年的案板,这时他才渐渐滋生头绪。
只见在灰蒙蒙,乱得出奇的库房内,一处案板之下,藏着三柄剑,前面两柄看起来极为平凡,但材质却极为坚韧,介于青铁和黑铁之间。
丁耒抚摸过剑身,这两柄剑无比锋锐,朴素外表下,藏珍无与伦比的魄力,就像透过剑能看穿剑的年岁,剑的经历一般。剑身上不染一丝尘埃,完全是好剑。丁耒的目光却游离不定,这两柄剑他都喜欢,可是落在第三柄剑上,他却总感觉有些奇异。
找到了一柄修长之剑,满身似被鲜血沾染,猩红无比。这把剑上下里外皆赤红如血,剑在鞘中,同样可以杀人似刈草。这把剑的最可怕之处,本不在剑锋而在剑鞘。
其剑鞘便是由“血蔷薇”的花汁染红,“血蔷薇”则是由五种毒血浇灌成的蔷薇,而五种毒血指的是“七寸阴蛇”、“百节蜈蚣”、“千年寒螭”、“赤火毒獗”,再有就是那些不忠不义的叛徒贼子。
若是遇上了“五毒”,剑鞘上血蔷薇的花魂就会复活,而属于五毒的动物或人就会嗅到一种神秘、奇异的香气,眼前火红一片,战斗力也随之丧失,毙命于蔷薇剑下。但若是遇上孝子忠臣,义气男儿,这柄剑的威力就发挥不出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蔷薇剑!
丁耒呼吸开始急促起来,若真是“蔷薇剑”,那他岂不是赚大了。
可是这剑,虽然赤红,却隐约带着几分暗淡之色,甚至一些斑驳锈迹滋满其上。
“蔷薇剑”怎么会腐朽?
要知道,这可是大明初年时候,当年燕南飞的用剑,而燕南飞则是公子羽的替身,这柄剑杀人无数,看似正义,却带着几分邪性。
其实,很多人并不是外表邪恶,而是邪在内心,邪在骨髓,外表正常,仿佛普通百姓,真正到了露出马脚的时候,这才会显露罪恶的一面。
当年的燕南飞正是如此,最后还不是被傅红雪杀死。
到了现在,“蔷薇剑”已经沦落到这里,似乎常年不见日月,不透光华。
这剑,承载了太多,到了现在,早就洗去了往日风骨。
所谓“五毒”,也逐渐消散,存在剑中的,只有那一幕幕剑的过往。
丁耒之所以选择了它,也是因为此剑杀心虽重,但不滥杀无辜,只杀罪恶之人。
可偏偏燕南飞自己就是一个罪人,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就在这里。
丁耒在想,自己会不会成为燕南飞那样的人?不说被人摆布,现在不正是被“侠义榜”摆布了么,“侠义榜”从来说一不二,为了任务,他甚至放弃杀死严世蕃,这说明他在逐渐经历中,发生了改变。
如果再次遇上过去的旧识,例如徐树才,洛莺,他会不会被二人认错?
从他刚经历以来,这段时日,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身高、体格,乃至于整个气质,变化已尽,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丁耒了。
丁耒摇摇头,他蓦然发现“蔷薇剑”发出一丝红光,似乎是错觉,但偏偏就骤闪了一下,似在诱惑他。
他最终没有放下,而是拿起了“蔷薇剑”,喃喃自语:“但愿我不会成为燕南飞,我就是我,侠义榜也不会阻止我。”
这句话出口,“蔷薇剑”似乎有了一丝感应一般,他总觉得温润中透出一丝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