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座牢房,是当年准备囚禁朱棣特意加固修筑的。”那戚家军男子道。
“当年朱允炆不愿意杀他叔叔,只好修筑了一处牢房,就想让他一辈子坐落在这里,可是天有不测风云,朱允炆居然战败,这里就变成了一座专为官僚设计的牢狱。”戚家军男子继续说着。
地上滴答作响,是水声隐隐,潮湿无比。
丁耒道:“无论什么结局,都是悲怆的,叔侄之杀,不亚于唐朝李世民和两位兄弟的杀戮,历史的车轮,总上演得如此相似。”
裕王一笑:“现在历史就靠你们改写了,大明是生是死,戚继光一人做不了主,严世蕃和严嵩也做不了主,而你们这批年轻人,却能在暗地里推波助澜,这才是历史背后的故事。”
“如果可以,我会请云兄你画下这一次的情景。”陆绎对云从经道。
云从经道:“没问题,虽不会千古留名,但至少,我们做了这件事,没有遗憾。”
“好一个没有遗憾。”这时,远处传来一个笑声,爽朗非常,离了起码十丈之远,居然将几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这样的耳力,定然不是寻常人。
石微睁开眼睛,目有红光,她就看到一个轮廓,一个年老之人的面容,徐徐出现,长相十分慈蔼,目光中透着一些雪亮精明之色,一双招风耳硕大无朋,让人一眼就觉得面相不凡。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俞大猷。
直到众人上前,才看清楚,此人蓬头垢面,一双面容却也十分沧桑,可老而不衰,一身正气昂扬出来,刚猛万分,仿佛能生吞活蛇,生擒猛虎,有大罡大阔之气力。
此人见了众人,站了起来,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紧紧盯着裕王和陆绎看:“好一个裕王,还有陆炳的儿子,你们都来看我了?”
“我们说是来看你,其实也是请你出山。”陆绎不敢怠慢,紧张着凑上前,躬身道。
俞大猷哈哈笑着:“我一个老人,能有什么本事让你们这样请动,要知道,邵方来找我,我也不打算走了,现在朝野内外,一片狼藉,我去和留又有什么意义?”
“你可知道,现在整个天下只有戚继光在打拼,胡宗宪都退而不发,而你也真的失去了动力?”裕王仔仔细细看着俞大猷。
俞大猷目光锃亮,笑容如常,好似老僧入定:“天下又不是戚继光的,也不是我的,是嘉靖帝的,你觉得我有必要替别人卖命还不讨好?”
“我父亲确实有些不对,可他也是凡人,也有过错,我会联合陆炳,郑经天一起上书,我不信三方联名,他还不答应放你。”裕王道。
俞大猷目光沉定:“错错错,功与过。是与非,干我何?”
“你错了。俞将军。”丁耒抢过话题,道:“如果世人都是你这般,干自己何,那么这个天下也就是一盘散沙,当年朱元璋也是一腔热血,从破庙走出,闯荡江湖,最终成为一代帝王,这不得不说是命,但也是自己的选择,若是选择错误,再好的命,正如严世蕃一样,也要毁于一旦。”
“呵呵,你这小子还不错,你是从哪里蹦出来的?”俞大猷紧紧盯着丁耒。
在众人之中,他唯一看不透的就是丁耒,本以为丁耒只是普通人,但看行走方式,手脚活动,就观察出丁耒绝非常人,没学过武功的人,不会如此稳健,更不会如此深邃。
他甚至怀疑丁耒也是高手,可是再细看,气机虽然内敛,可是没有半点外泄的征兆,与中“泄气如飞,时常习练,保身固体,气动如泉”有巨大差异。
丁耒笑道:“在下不才,丁耒是也。”
“你的容貌和身段,很适合练武,而且也不像普通家族出身,你这样厉害的年轻人从何处冒出?”俞大猷问道。
丁耒道:“从何而来重要么?就像你所说的,对天下不再关心,天下衰败也不重要。”
俞大猷呵呵笑着:“丁耒,你这是在激我?”
“没错,我确实有心相激,可是俞将军也非常人,总不会被我三言两语打动,不过即便我再如何,我都要试试。”丁耒顿了顿,道:“你还没有回答我之前所说。”
“你说得很好,现在朝野之中,严世蕃这种小人众多,严嵩更是大贪官,我又作何,还不是连告老还乡的本事也没有,现在再过几日一辈子都要关押在顺天,朝野如此,我再动心动念,也是徒劳。”俞大猷道。
“错了。”丁耒道,“侠为什么是侠,左边一个偏旁是人,身单影只,才是侠,夹带器物,藏身杀人,也是为侠。独来独往,所向披靡,也是侠。而你,如此甘于认命,就不是侠,而是狭,一个受制于局限在自我世界的人而已。”
“你很会说话。”俞大猷沉思稍许,道:“我的确不是侠客,我也老了,也不想再做仁义之士,这个仁义就留给戚继光吧。”
“俞将军,再听我一言,假如我们能够让嘉靖帝信任你,重新重用你,你还会如此颓废不堪么?”丁耒复问道。
俞大猷摇头道:“不会颓废,但我也不会再跟帝王世家有来往,官场本是大染缸,帝王心术更是摇摆不定,我现在想来,建功立业,也只是历史转瞬,以前戚继光不在的时候,我和胡宗宪是抗倭名将,现在戚继光出山了,我也早该退伍了,何况我如此老迈,本身也已是无用之人。”侠义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