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动,身不动,言不说,耳不听,鼻不闻,六识皆封,仿佛坠入了无边梦境,窈窈冥冥。
“我这是?”当丁耒有了意识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身体被排出了什么,空洞了什么,仿佛大坝漏水,渐渐决堤,但决堤之后,这些水流却莫名地消失,就像汇入了大海,是一片复杂深邃的汪洋,一望之间,遥遥不可及,实难想象。
他的心中如流水,眼中却是火焰,一片火焰如豆,仿佛要落入他的心灵深处,却如同坠入了一片冰冷刺骨的水流中,溅起了万道激洪,露珠纷飞,蒸汽四溢。这当然都是幻象,是想象出来的情景,真实的丁耒,确实在经历一场非比寻常的蜕变。
有如落霞与孤鹜,落叶与长松,一动一静,动静结合,似乎打开了某种桎梏。
过去普通的自己,仿佛正在远去,那个诗词歌赋,迂腐的自己,正在被清扫出去,身体不由自主地挪动,似乎在前倾,像是要看穿这片火焰,用火来煅烧心灵。
这个法子,在“侠义榜”中记载过,传说中某个世界段皇爷修炼“一阳指”就是如隔岸观火,烛光摆上一圈,以观火焰最初状态,随风飘动,随心偏移,火焰大小,仿佛随心所欲,却不知是心在动此火,还是风在动此火,凝聚了这样的意境,便就如芝麻开花,节节攀升,段皇爷终于练成举世无双的“一阳指”。
丁耒如今正有这样的倾向,但他是在修炼《舍漏功》,虽然功法不动,身体保持僵硬状态,但心灵却已经得到了大解放,所谓是身困心不困,身坚心恒坚。
那边的王五看了林潼和古太炎两眼,再观察丁耒,确实在这个瞬间,变化了不少。
整个人仿佛容光焕发,如同出鞘的利剑,文人气质更加内敛,从这一刻开始,他并不羸弱,而是一个诗歌飞扬,“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诗剑仙。
当年李太白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感悟,但想必他耳濡目染,这么多诗词歌赋,写下脍炙人口的诗篇,也曾对酒当歌,坐亭捞月,风流潇洒,肯定自然有非凡之处。
随着火焰愈发家加剧,丁耒的心跳也在加快,似乎整个人随着火焰,动荡变化。
虽然不是“心火”,却胜似“心火”一般,他的身体没有内气,却有一种烘炉在燃烧,清扫、洗涤他的精神杂质。
整个人脱胎换骨,蓦然就变了一个人似的————曾经因为洛莺和师娘的复杂情愫,正在被一一扫落,跌入尘埃之中,他的心底虽然还是暗藏,却不再如那般眷恋,真正的高人,往往不动声色,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懂得看透说透道尽万象浮沉,丁耒也正有这样的变化。
就见他突然冷喝一声:“舍漏清心,忘我忘情,平心而立,我意凌云!”
倏尔,他的脸上发出瑞彩般的表情,像是万花齐放,又如同大日高悬,阳光,正气,刚强,坚毅,整个脸上体现他的心态。
此刻他的心态,终于从血仇中脱离,仇深虽似海,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不再如过去那般,急急忙忙做事,他现在的心情很是平静,不骄不躁。
回归了心神自主的状态,他才感觉《舍漏功》已经破了这个障碍,他下定决心,将剩下的7点点数加到了《舍漏功》上,突如其来,有一道光芒在眼前旋绕,一本书的印记被他烙印出来,看起来还很虚无,仿佛轻飘飘的没有重量,但在脑海里却是实打实的,甚至其中的一些感悟,也印刻在心中。
有句说法,关乎三心穴————是为天心百会,地心涌泉,人心劳宫。往往很多功法都是借用这三种穴位,甚至铜人变除了印堂穴不同以外,另外两大穴位也都完全雷同。
百会穴是脑中精神所在,与印堂中的上丹田,只有一线之隔,丁耒如今堪破虚妄,等于是打破了百会穴的枷锁,对于修炼更是轻松简单,水到渠成。
7点点数加在《舍漏功》的时候,丁耒就感觉身体涌现出一阵阵热流,如同他当时是直接加点,后果很可能不会是温热,而有可能是极阳或者极阴,就是高热或者高寒,任何人都无法承受的走火入魔之痛。
热流是虚空产生的,也就是“侠义榜”的灌顶。
灌顶的说法,往往起源于密宗,是佛门不传之秘,往往喇嘛死前就会灌顶给弟子,传承功法,因此西域的喇嘛往往年纪轻轻就武功高强————这个“侠义榜”当真是神奇非凡,居然能够虚空灌顶,给他输入内气,让他顺着气流,找准气感,徐徐推进,甚至安排得妥妥当当,有“侠义榜”这个师父领进门,修行却不靠个人,简直是一步登天的捷径,令得丁耒心中大喜过望,经过这7点的加点,就已然省却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的修行。侠义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