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妘还跪在外面,没有动弹:“霍先生,一个女人最悲哀的事情不是变老,而是变老之后不能优雅的活着,心思变得狭隘,性情变得古怪,逐渐变得比鱼眼珠子还不如了,纵然被人称为先生,称为高人,也不过是个可怜虫!”
门砰的一声从屋中推开,一股强风吹拂在安妘脸上,安妘双眼猛地一闭。
然门虽然开了,门口却没有人,只听屋中人声音冰冷:“滚进来。”
安妘笑了一下,连忙起身走进屋中,在屋中寻得点灯的东西后,又将屋中的灯点燃了。
灯一点燃,安妘便看到了坐在屏风后面的妇人。
那妇人身穿浅蓝色衣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而那双原本大而明亮眼睛周围却已经爬上了皱纹,眼角微微下垂了。
这样的双眼,在年轻时,一定是又大又亮的。
眼睛越大,眼周围越容易出现皱纹,而容貌上的落差也会越大,难怪这位霍冰洁不想见人。
霍冰洁上下打量了一下安妘,微微蹙眉:“你今日出嫁,怎么不和夫君洞房,跑到我这老太婆的屋门前叫嚣?”
安妘眨了眨眼睛,福身道:“回先生的话,小女是太后娘娘钦点的女太医,特来帮先生恢复容貌。”
又听了一遍安妘的自报家门,霍冰洁笑了一声:“原来是今天该去地府给宋悠作伴的可怜虫。”
听着自己说给霍冰洁的话又被还了回来,安妘眉毛一颤,看着霍冰洁挤出来了一抹和善的微笑。
安妘心平气和的说道:“小女夫君没有死,所以小女不用去地府做可怜虫了,如果先生愿意让小女一试,不如随小女去宋府小住一阵,小女定能帮助前辈抚平眼部细纹。”
霍冰洁缓缓阖上双眼:“无缘无故的献殷勤,一定是有事找我帮忙。”
安妘低头:“实不相瞒,宋悠生命垂危,需像前辈这样的高人为他运功疗伤。”
霍冰洁也不知想起什么,竟冷笑一声:“你回去告诉你夫君,之前他说自己一定死在老身后面,现而今的情况,叫现世报,别妄想老身会出山救他。”
说完,霍冰洁竟然侧身要躺在榻上睡觉。
安妘心中气恼宋悠竟然说过这样的话,登时脱口道:“宋悠这张嘴,合该给他撕了。”
听到对方如此一说,霍冰洁竟又坐了起来,看着安妘笑道:“对,合该撕了他那张嘴。”
安妘微怔:“前辈,不如随我去宋府吧。”
霍冰洁蹙眉:“不去,我这副模样去宋府做什么,让别人笑话我吗?宋悠那小子一定会笑老身一脚踏进了棺材里。”
安妘咬唇,道:“不知像前辈这样的高人,听不听旁人说的闲话。”
霍冰洁:“什么闲话?”
安妘盯着霍冰洁的双眼:“关于我的,辅国公家三姐儿因脸生红疮被退婚的闲话。”
坐在榻上的霍冰洁缓缓起身,走向安妘,细细的瞧了瞧:“你当真起过红疮?”
安妘微笑颔首:“是啊,前辈,但现在前辈一定不敢置信,对不对?”
霍冰洁抬手缓缓摩挲着自己的脸庞,喃喃出声:“那不知,我的脸要多久……”
安妘跪在地上:“前辈只要随我回宋府一试,哪怕小住一阵,感受一下,每日用我调配的擦脸膏子,少则三月,多则半年,一定可以改善,但前辈一定要救宋悠性命!”
霍冰洁伸手,将安妘拉了起来:“你起来,我随你去就是。”
安妘连忙笑道:“好!”
当安妘领着带着白色斗笠的霍冰洁走下楼时,宋思眼睛一亮,抱拳道:“多谢霍前辈救命之恩。”
霍冰洁没有说话,只沉默着向外走去。
宋思连忙跟上,转头低声和安妘笑道:“也多谢你。”
安妘笑了一下,摇头:“说句比较自私的话,我只是不想给宋悠陪葬而已。”
此话说完,宋思双眼竟忽然被安妘身上的嫁衣刺痛,他别头向一旁看去。
安妘自然发觉了不妥之处,紧紧攥着衣摆,没有说话。
三人一同从灵珑书院中出来,在去宋府的路上竟是一路无话。
进入宋府后,三人自然是匆忙回到了宋思的竹安堂中。
周夫人和宋威将霍冰洁迎了进去,宋思也要进屋,安妘犹豫间,没有进去。
宋思的脚步停在门前,转头看向安妘。
安妘笑了笑:“你进去吧,我在院子里面待会儿。”
宋思垂眸转身要进去,却在下一瞬又走了出来。
他盯着她,紧蹙眉头。
温润又豁达的公子脸上,甚少出现这样的表情,安妘一时愣了。
宋思吸了口气:“这些话,我非说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