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同时把目光转向院边的棚子里,那匹小马已经看了他们一个晚上了。
梁申站起身,来到棚前,曲起手指,轻轻地蹭了蹭小马的鼻尖。那匹小马甩了甩头,却并没有躲开的意思。
梁申随后又捋了捋小马的鬃毛,挠了挠小马的下巴。
小马又晃了晃头,微微地喷了口气。
梁申把手指伸进马嘴,摸了一圈随即退出来。问道:“这马刚送来没几天吧?”
陈锃跟着过来,回答道:“是的,这是上个月岳丈托人送来给内弟的礼物。”
“这个马差不多才六个多月,还不到七个月,你们实在不该骑着它跑。”
赵权在边上伸了伸舌头,作傻笑状。而陈锃想用眼睛剜下陈耀,扭过头,却发现他趴在石桌上已经睡着了。
梁申自嘲地摇了摇头,“幸亏我命大。不过倒不是担心它伤到人,这个小马驹撞到人也不过令人受伤,但是还没长开的小马,骑上去会伤到它,而且还影响它今后的发育。”
梁申把小马从棚子里面牵出到院子里。
月色中,小马黑灰色的毛打着卷,身上有不少的灰尘,前蹄有些不安地不停抬起又跺下。身高还不超过梁申的胸口。
梁申一边扶摸着马的额头,一边解开小马的马勒,说:“小马一岁前最好不要给它戴笼头,就算是戴,不需要时还是得尽可能解开。”
解开马勒的小马,舒爽地仰了仰脖了,喷出一声更响的鼻息,伸着头往梁申身上蹭着。
赵权很惊讶地发现,此时的梁申眼神清澈而从容,与这些天见到的那个颓废中深带着自卑的梁申几乎判若两人。
梁申接着说道:“这马蹄坚而有力,眼神透亮,口齿利落,真的是匹上好的河曲马!”
他转过头看着赵权,“这应该是军中的马吧,金国现在马已经不多了,这样的河曲良种民间应该基本没有。”
赵权心下有些佩服,梁申才摸了一会儿小马,不仅判断出这马的年龄,连马的品种都能分得一清二楚。
“是,我父亲现在金军中效力。的确是快满七个月的河曲马。”
梁申心下明了,想来赵权父亲在金军中官位应该不小,否则凭着陈锃一介乡村私塾也很难养得起这大大小小几口人,而且没一定权势也不可能让这样的良种小马流入民间。
更何况,现在金国上下连个人都很难养活了,更何况养马。
“虽然是良种,但也得精心伺候,尤其是在一岁之前,否则会给它留下硬伤。”梁申也有些喜欢上这小马了。
陈锃有些信服了,说道:“别说家里没人懂得养马,整个村子也就里正原来在军中有伺候过马匹。小儿莽撞,差点误伤了梁兄弟。如果不是梁兄弟提醒,这马可能真的会被养废掉。”
“现在这小马需要的尽快与人熟悉,也需要人的照护,在喂食方面尤其要注意。一岁之后,再行调教。”
“梁兄大才!”陈锃有些犹豫着说:“不知可否委屈梁兄留下,助内弟调教此马?”
对于岳丈送来的这匹小马,陈锃其实没有太大的感觉。不过他明白岳丈的心思,虽然不一定要让赵权日后从军,但也希望赵权从小能够熟悉兵马。
只是自己满腹书文,但毕竟是纸上文章。要说军阵兵马,还算是略知一二。要论养马、农桑,乃至妻子操持的酿酒之事,那根本就帮不上忙了。
陈锃也看出来了,这梁申应该是有真才,想着以他的学识肯定可以教会赵权一些自己教不了的东西。
梁申的目光又开始躲闪着陈锃。嗫嗫嚅嚅着说不出话来。
赵权笑着过来抓住梁申的手,“你就留下吧,不过我们家没工资给你,但是饭管够!”
梁申的脸微微一红,有些窘迫地说:“不敢不敢,先生愿意收留,梁某感激不尽!只求一饭,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