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如果不是我拉了蒂亚一把,那你剑刃卡住的就不是木头而是她的身体了。
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是要遭受教会审判的。”
酒馆老板个头不高,嗓门挺大。
头发花白,干瘦的脸上有几块老年斑。
身上的礼服虽然看着做工精良,但积了好多灰尘。
一手拄着那根手杖,一手还拽着蒂亚的手臂。
躲过死亡危机后的蒂亚惊魂未定。
瞪大眼睛看着密道里背对着他们而坐的男人,那个昨夜让她赚了二十个金币的男人。
卡帕沙微微睁开眼,拿过沉重的木盒重新固定在背上。
适应背后的光亮后才转过身来推开还有大半阻碍着他的移动木墙。
卡在木墙里的十字剑被他轻松抽回。
握着剑柄,和老板一样当作手杖杵在地上。
剑尖穿过羊毛地毯,又插进木质地板四五公分。
“万分抱歉,我实在不能相信房子的主人会对不请自来的盗匪抱着善意,尤其是这个房子主人还有着不为人知的高贵身份。”
洗漱过后换了一身裙装的蒂亚怒目看着他的诡辩,想出声反驳却被老板轻轻拍着肩膀安抚下来。
明亮宽敞的房间里一下子因为从密道里涌出来的人而变得拥挤。
金西他们站在卡帕沙身后,手里或握剑或端弩,每个人都在近乎封闭的狭小密道憋出一脸的汗渍。
出来后个个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同时也对这房间的主人和这栋房子的主人虎视眈眈。
“呵呵!”年纪大的老板站久了有些乏,不免想着走向身后不远处的靠椅坐下。
只是他刚抬脚,卡帕沙干裂的嘴唇便一张一合道:“很抱歉借用您的地方躲了一段时间,我们会尽快离开的。
请您不要轻举妄动可以吗?
尊敬的老人家,夜莺的三会首之一,鬼蜘蛛阿迪曼大人!”
“呵呵,年轻人!”老板收回迈出一半的脚步,从略低处微微抬头看着眼前的佣兵头子。
“你能确保在外面的那些卫兵搜捕下活下去?”
“我没有很大的可能。”
卡帕沙像个初次入学的学生见到自己的老师那样谦卑地弯下腰来,恭敬得犹如见到高高在上的国王。
他回答道:“卡帕沙只是一个小小的佣兵头子。
也只想做个自由自在的佣兵头子。
带着兄弟们混口饭吃,所以一直以来我们都游走在亚伦那样的穷地方,唯独这次出了亚伦行省,结果便成了这样。
但是夜莺的三会首之一出现在这个小镇上实在是让卡帕沙不多的脑子转不过来。
如有冒犯,请鬼蜘蛛大人务必见谅。”
阿迪曼听到这话又是呵呵一笑,拉了拉气鼓鼓的蒂亚,他说:“年轻的小子,你不用太过谨慎,这一切都不过是适逢其会罢了。”
他走到房间中的椅子前,毫不在意那些随着他走动而缓缓移动的猎弩,哪怕弩矢在灯光下泛着寒光。
坐下来,手杖靠在一旁,就像个慈祥的老人那样坐着。
他说:“你需要一些帮助,年轻人,而我可以给你需要的任何东西。
你觉得怎么样?”
听到这友好的问话卡帕沙一点都不敢放松。
他语气略有些悲凉,还有对这个世道的无奈。
“抱歉!我只想躲过这次的搜捕,然后去找我那些兄弟们。
如果罗朵科容不下我们,我们可以走的更远些,比如瀚海沙漠,总有能够让他们活下去的地方。”
他已经放弃那个计划了。
阿迪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唔~”他拉长了尾音。
“如果你找不到你那些兄弟们呢?
他们或许在某个领主的监狱?
或许在你找不到的地方躲藏?
又或许他们已经死了?”
卡帕沙沉默了,他紧紧抿着嘴唇,干裂的嘴唇因为用力过度而渗出血来,上面的皮也因为颤抖的摩擦被脱落下来。
他低下一直挺着的头颅,就像忠君爱国的骑士放弃了自己的信仰。
起码在阿迪曼看来是如此的。
他说:“蒂亚小姐,能带我的兄弟们去休息休息吗?
他们应该想吃些好的,有肉的话那是最好。
如果可以再让他们洗个澡就更好了。”
卡帕沙妥协了,他松开手,十字剑也就那样被插在地板上。
背上装着金币的木盒也解下来放在和十字剑同等位置,如同朝贡。
“老大!”
金西急忙叫起来。
“去吧,金西,带兄弟们好好休息去吧。
我要和阿迪曼大人好好谈谈。”
卡帕沙连头都没回,低着脑袋,他没作任何挣扎,也不敢挣扎。
所有人看着他忽然颓废的模样,脑海中不由浮现英雄末路四个字。
他就像心底那一股子精气神卸了防备,整个人便随着卸了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