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前院,面对尹铜三人的重盾冲撞,好个段通,右腿猛蹬,身形蓦然加速前窜,刻不容缓间穿过前两面重盾的夹击。同时,只听他怒吼一声“开”,手中大刀就势劈下,竟将迎面而来的第三面包铁重盾砍出一道豁口,连带持盾的尹铜左臂折断,身体反震倒飞,口中更是大口喷血不停。
怎一个凶威赫赫!可如此一来,段通的前突之势终归被阻滞了,等待他的自是更多更毒的打击!不等段通稍作调息,便忽觉腹部一紧,竟有一根坚韧的绳索拉着他向后欲倒。绳索的两头,正连着刚刚擦身而过的两名重盾兵,加诸其身的则是两人的冲撞合力。
段通瞬间明白,这是方才那三名重盾兵的暗招,头前二人分左右拽着两端绳头,堕后一人提着绳索中段以控其高度,只恨天色近黑令他一时不察。好一个段通,右腿急退一步,怒喝一声,重心下沉,双腿较力,愣是稳住身形,挡住了绳索的拖拽之力。只不过,之前落入陷坑时受伤的左腿,难免一阵钻心剧痛。
也就这一刻,根本不给喘息机会,飞刀、飞蝗石、投枪、箭矢没头没脑的向段通打来。段通勉力提气,舞起一片刀花护住头脸,仗着一身上好铠甲,愣是没被伤着分毫。但令他措手不及的是,那些飞蝗石根本不是石头,而是装有石灰粉的硬纸包,被他劈散之后,顿在其身周笼上了漫天白灰。也不知那石灰粉里被掺和了什么,非但烧迷眼睛,不小心略嗅上一口,还令他咳得欲仙欲死。
“卑鄙!无耻!下作!”段通破口大骂,再也顾不得扑向纪泽,忙身体后跃,打算先退离污染区,同时钢刀后削,意欲斩断束缚他的绳索。岂料他一刀却是斩空,后跃的身形也被绳索拖住。原来,在他吃灰之际,两名被他反拽停步的重盾兵,已一个矮身,一个斜跨,完成了交叉换位,继而周向环跑,竟将他捆缚了一圈。
未待段通骂出更难听的,做出更难度的,便突觉头上一凉,软绵绵的,一根根的,倒像是一堆绳索。段通大惊,忙挥刀上撩,谁知那物事竟然毫不着力。下一刻,段通彻底明白,自己已成网中之鱼了。再下一刻,动弹不得的段通,开始接受数杆长枪的轮番洗礼。
说来冗长,其实从段通冲至纪泽左近,到他躺倒血泊成为网中死鱼,不过几个呼吸时间。堪比一流暗劲高手的他,一转眼便不情不愿的栽在极杀阵下,栽在十名不入流的普通军卒手中,说出去他自己都不敢信。
落败者自然憋屈绝望,得手者却是洋洋得意,一片奸笑声中,纪某人收刀入鞘,迈着八字步,雄赳赳走近血泊中的段通,很有诚意的点评道:“任你凶残似鬼,也得喝老子的洗脚水!哈哈哈...”
“嗖!”突然,一根袖箭从束缚段通的渔网中射出,箭头带着蓝汪汪的光泽,直奔纪泽面门。那来自一把小巧的单发袖弩,便是在汉家也属稀罕物事,却不知段通这个鲜卑亲卫长如何拥有。
“铛!”一面盾牌及时竖起,挡住了这根明显有毒的短矢。战时盾不离手几成纪泽习惯,此番再度救了他一次。然而,不待纪泽松一口气,忽觉手中盾牌一沉,一只血手搭上盾牌上沿,而另一道寒光则已直奔他的面门,伴随的,还有周围一众近卫的惊呼。
百毒之虫,死而不僵,就在纪某人与一干近卫得意忘形之际,网中死鱼般的段通,竟然诈死反击,爆发出生命中的最后一份力气,非但袖弩偷袭,竟还带着渔网一跃而起,向纪泽刺出致命一匕!
“太阳的,大意了!老子竟要挂得这么憋屈吗?不甘心啊!”看着双目通红的段通,嘴角挂着狰狞,纪泽脑中满满的懊悔与不甘,身体勉力后仰,右手忙击向段通握匕右手的脉门。怎奈突袭来得太过突兀,尽管段通此刻的身手已经不再敏捷,但却足以在纪泽右手发力之前,一匕送他归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