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大了,意见也就多了,除了没谁赶着回邺城去效忠成都王,有想先逃入太行山区的,有想脱下军装混入西边县城的,有想尽快躲回河北老家的,还有想要留在林中养两天伤的。二十多人有时多种主意,就是没有说要听令军候大人统一行动的。
纪泽一个头两个大,只得展开三寸不烂之舌,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总算说服了大多数兵卒,接受了先往太行这一最为安全稳妥的做法,至于剩余几人,只能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了,都在逃命,他纪某人可没义务面面俱到。
勉强统一了思想,纪泽将队伍分为两队,分别由孙鹏与另一位什长邓喜统带,等天彻底黑了,便率众出了密林。只是,事有凑巧,纪泽一众出林不过百步(一步为六尺),方上大道,便听北方隐有马蹄声传来。
孙鹏立刻扑倒伏地,凝神细听,顷刻,他抬头看向纪泽,很负责任的说道:“来骑不到十人。”
“哼,都看见了!”纪泽不耐嘟囔。借着皎洁月色,北方道路拐角,已经可见七八道黑影转出,一路向这边驰来。
“结阵!快!结阵!盾前枪后,弓箭手准备!”事发突然,对方四条腿,己方想逃回密林是来不及了,纵然没有纪虎的记忆借鉴,纪泽也知道此刻回逃便是等宰,只能结阵硬抗。生死关头,为了表率,他甚至身先士卒,跨步道路中央,弓步竖盾,沉腰斜顶,打算充当最危险的防御前端。至少要搏上一搏,总比将后背留给敌人要好。
然而,攒了半天劲,纪泽只听脚步杂乱,却未见有人与自己并肩战斗,甚至贴近身后的都没有。回头看去,纪泽差点七魂去了六魄,有气的,也有吓的,因为,人都他妈的跑光了,只留他一个光杆司令在道路中央傻傻吹风。
抬头看向前方,来骑已在百步之外,隐见他们一身黑衣,显然不是幽并联军,却不知适合来路。当然,纪泽这会可没空考虑那些有的没的,他将盾牌一丢,快步窜向道边的干涸沟渠,目标则是南面不远处与沟渠相连的一方水塘。同时,他没忘怒声咆哮:“乌合之众!一帮软蛋!”
所幸的是,即便密林方向背阴,来骑这时也发现了前方异样。就在沟渠中的纪泽即将纵身沦为落汤鸡的时候,来骑中传来一声娇叱,是个清脆悦耳的年轻女声,于纪某人而言更不啻天籁:“停!前方有异,莫非有埋伏?”
“哈哈,瞧他们逃跑的样子,想来是撮胆小的溃兵吧!”另一粗豪声音跟着响起,“师妹,要不让我前去,把最后那个当官的抓来给你问问?”
“不可造次!他们虽逃得逼真,但你想想,哪有当官的会落在最后,事出反常必有妖啊;况且,逢林莫入呀!”携教诲之意,又一个持重声音低沉道,“我等有要事在身,还是莫要招惹麻烦了,西方不远有条小路,便从那边绕行吧。”
言说间,来骑调转马头,在哒哒声中逐渐远去,终因情况不明,忌惮着退离。虚惊一场,纪某人侥幸过关,重新来了精神,他擦去额头冷汗,稍整仪容,纵身一跃上了大道,继而携五十步笑百步的气势,一步步踱向一帮所谓的麾下。如秋风扫落叶,他冷厉的目光怒扫众人,尤其是那个已经逃至林边的孙鹏。
无令擅逃,中午一次,刚才这次更夸张,虽然纪泽并未真将这些军卒看做自己的属下,可总这么搞他也受不了,他纪某人在这是要当领导拉人扛鼎的,而非被推出替人扛鼎的,这般下去,弄不好要连累丢命的呀。然而,看看一干溃兵脸上的余悸,纪泽明白,别个投奔自己也是为了逃命,而非拼命,更非卖命,他似乎还没威信让别个冒死听令。位置不同,可大家都有苦衷啊!
不论如何,这样的队伍,人越多越没战斗力,必须进行捏合,否则他纪某人还不如独自逃生。心念电转,左右虎啸丘密林够大,幽并联军暂时没空入林清剿,而逃离时间早晚两天也各有利弊,纪泽心中有了计较,磨刀不误砍柴工,他沉声喝令道:“今晚退回树林休整,待明日摸清周围敌情,再行出发。有质疑此令者,可自行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