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君泽在信中说起这事来,不过寥寥几字,仿佛只是随口提的一句,并不带任何感情。
薄薄的一张信纸,陈柔音捏在手里看了又看,心中滋味难明,既觉得高兴,又心慌意乱的无甚安全感。
夜里头睁着眼儿怎么也睡不着,在踏板上守夜的小丫鬟听她翻来覆去的动静,便问:“夫人,可是要更衣?”
月份大了,半夜总要起身几次,陈柔音自个也不知道是不是,只含含糊糊的应了,叫小丫鬟扶着起身。
许是她心情不甚好,肚子里头这孩子也跟着不安生,大半夜里的也不睡觉,小手小脚的动来动去,撑得她肚皮发疼。
陈柔音伸手揉了揉,唇角荡起几分笑意来,没得由来的便想起刘君泽从北边回来那日说的话,人都有年少的时候,少年人也会长大。
她长叹口气,暗暗道得一句:“他既说得出,自然是做得的,打小一块长大,也该信他才对。”
那股子纠结的心思总算是压了下去,陈柔音也不去找虐,想那些还没有发生的事。
高丽那头的战事越发吃紧起来,刘君泽送回来的信也比原来少了,眼见着要生产的日子就快到了,却还未收到他要回京的消息。
走的时候倒也说了,必然要回来陪她生产,可前头是在打仗,要走开也是不容易的,生孩子这种事也说不准,兴许哪天说生就生了。
眼见也没得几日了,刘夫人还拉着陈柔音的手宽慰道:“你也别伤心,许是战场上一时半会的离不开,你放心,有娘在不会让母子两出半点差池。”
好男儿志在四方,刘君泽也不小了,往战场上去建功立业,做母亲的担心是担心,可也欣慰不少,觉得男人就不该窝在这后宅的半寸地上。
陈柔音心中虽有失落,可到底也不会说什么,毕竟,刘君泽跟着铁骑军往安州郡去还是她去求来的。
日子一日比一日的近,个个都没打算刘君泽能及时赶回来了,可没想到,他竟然还真的就赶在陈柔音生产前回来了。
许是一路上跑了几天几夜没停歇,到家的时候,险些都叫人认不出来了。
蓬头垢面,胡子拉渣的,连肤色都黑了几个度,衣衫又是皱褶,又是污糟,隔着老远便能闻到一股子酸臭味,偏他自个无所觉,张开双手站在陈柔音跟前,吊儿郎当的就笑:“娘子,为夫回来了。”
若非那一管声音,陈柔音都要以为是哪儿来的乞儿,盯着刘君泽半天,便是认出他来却也捂着鼻子不敢靠前,只满是嫌弃道:“你快去洗洗……”
刘君泽紧赶慢赶的回来,媳妇都还没亲上就被嫌弃了,委屈得跟个孩子似得,扁了嘴就不大高兴:“我这大老远的回来,你居然还嫌弃我?”
嫌弃他的不止是陈柔音,还有他亲生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