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安国公夫人季菀四十寿诞。
陆知桓在母亲寿诞前夕回京,这次他在家呆了半年多才走。也正是这半年多,让他见证了姐姐和恭王的相恋过程。
两年前继自己离家外出后,五姐陆知鸢想要闯荡江湖,被母亲拒绝,关了两次。兴许是为了弥补,这两年也没提给五姐议亲的事。但如今她已及笄,不小了,祖母便让母亲给五姐安排相亲。
他姐继承了当年大姑姑打擂台招亲的气魄,来一个打一个,打到没人敢上门提亲。
母亲为此十分焦虑。
和祖母说起,祖母倒是看得开,“当初你长姐也是这样,不妨事。那些个歪瓜裂枣,她瞧不上嫁了反而委屈。你看你长姐,自己做主,看上了薛家小子,如今不是挺好的么?可见这种事,也是要看缘分的。阿鸢自小主意大,她不是个分不清轻重的人。咱们陆家的女儿,也不愁嫁不出去。”
季菀本来也是不着急的,她自个儿就是十六岁出嫁,小姑子十七才出阁。但她看小女儿这意思,是没打算嫁了。对上战场杀敌,和闯荡江湖有非常深的执念。
所以她才着急。
再第十二次将相亲对象打出去后,陆知鸢偷偷溜出府去了。眼看天色将晚还没回来,季菀就差小儿子出去找。
陆知桓找到他姐的时候,他姐正和恭王并肩而行。见到他,陆知鸢神色淡定,侧头向恭王告辞,恭王轻轻颔首。
“五姐怎么会和恭王在一起?”
回去的路上,陆知桓平静问。
陆知鸢语气更平静,“今日是恭王生母的忌日,听说当年他母妃获罪被赐死,皇陵连个碑墓都没有,而是送回了家乡。他不敢明目张胆的祭拜,只能偷偷对着他生母家乡的方向祭奠香火,聊表孝心。我心情烦闷策马出城,回来的时候刚好撞见。”
陆知桓皱眉。
上一辈的恩怨,他倒是听兄长提过两句,但毕竟是许多年前的事了,兄长也没细说。他只知道恭王的生母芙妃勾连当时的岳侯作乱,和陆家也有恩怨,后岳家满门抄斩,芙妃自尽。一双儿女,也被连累打入冷宫。恭王如今如此落魄,皆源于此。
于是他便道:“既是巧遇也就罢了,日后莫要再与恭王有任何往来。他生母和咱们家,曾有旧怨。”
陆知鸢倒是不知这些,“此话怎讲?”
陆知桓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是听大哥提过几句。总之你莫要与他有什么牵扯。恭王虽是被放了出来,但也不得圣宠。否则也不会连赐婚,都排除了世家之女。”
恭王的那个未婚妻,巧得很,是江沅的长女。
江沅二十出头中了进士,四十岁就做了尚书,算得上十分上进了。但他出身太差,乃商贾之家,所以为士子们所弃。他的女儿,乃原配嫡妻所生,因自幼没了生母,养在祖母身边。偏偏这个祖母,也是改嫁的填房。氏族们,都是在意血统的。
所以尽管江沅本身有才,官职也高,但他家中成员实在太复杂,若是联姻嘛,就难免许多顾虑。他女儿的婚事嘛,也就高不成低不就。
陛下却将她放在恭王选妃的名单中,可见对恭王的不喜。
陆知鸢惯来对这些事是不大关心的,此时听弟弟说起,倒是难得的问了两句。
“宫妃自戕乃大罪,不都是一张草席裹了了事么?怎么芙妃得以送回乡安葬?可见陛下对芙妃应是有情的。为何又对恭王,如此苛刻?”
陆知桓看了她一眼。
“那都是十多年前的旧事了,你回去后也别提,省得爹娘不悦。今日偶遇也就罢了,日后你入宫,莫要与恭王过多交谈,避开些。”
陆知鸢哦了声,没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