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笙深深扫了他一眼,“欺君的事,刘大人也没少干,不差这一回。”
刘太医哑然。
“再给我配服药,别让其他太医看出端倪。”
刘太医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叶笙凉津津的目光落在他手里的平安扣上,刘太医浑身一凛,低了头,低低应了声是。
叶笙摆了摆手,“去吧。”
刘太医刚要离开,又听见叶笙叫他,“叶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叶笙目光深深的望着他,直望得刘太医心里发怵,才幽幽道,“把那孩子送去乡下吧,从此,就当没有这个孩子,不要去看他,也不要去探听他的消息,风过留痕,雁过留声,你再小心也总会留下痕迹。”
刘太医浑身一震,两眼发直的看着叶笙,良久,他慢慢弯下腰,深深给叶笙施了一礼,“多谢叶小姐指点。”
只希望这一次,能救那个无辜的孩子一条命。
他什么也不懂,他的世界一片纯白天真,就跟她那刚出世的孩子一样,柔软又无辜,大人们的争斗跟他有何关系?到头来,他却要死在这些肮脏无耻的争斗里。
想起那个被萧桓溺毙的孩子,叶笙的心疼得揪紧,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她死死捂着心口,脸色惨白如纸,刘太医见她情况不好,想帮她把脉,叶笙却摇了摇头,“我没事,你去吧。”
那个孩子,是她这个母亲无能,护不住他,希望他投胎转世时,一定要睁大眼睛看清楚,不要投生到她这样无能的母亲,和萧桓那样狼心狗肺的父亲家里。
她这辈子,不想再嫁人生子,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但比和一个男人一起生活更害怕的是,面对婴儿那双纯真无邪,无辜清澈的眼睛,害怕辜负他们的期望,更害怕如前世一样,护不住他们。
刘太医见叶笙坚持,只得让叶家人进来,自己去给叶笙配药。
直到做好一切,已是深夜,月上中天。
一踏出将军府的大门,刘太医脚下一软,差点滚下高高的台阶,说来也奇,叶将军战场杀伐多年,一身煞气,寻常人在他面前连头都不敢抬,叶笙受了重伤,虚弱惨白,眼神语气也平静温和,可面对这两个人时,反而是叶笙身上无声无息的压迫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叶三扶了他一把,刘太医抹了把额上的汗,“多谢三少爷。”
叶三嘴唇抿得很紧,他已经知道小妹的计划,虽然很希望小妹留在家里,跟所有姓萧的都一刀两断,最好老死不相往来,但他不希望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
刘太医一出将军府,连家都没回,就被皇帝召入宫。
“叶笙如何了?”
皇帝在御书房召见的刘太医,面前堆着高高的折子,太子萧栋在一旁帮着挑拣折子,按重要性和紧急性依次排列,不太重要的折子,皇帝便让他代着批了。
皇帝语气温和,却让人感觉到无形的威压。
刘太医匍匐在地上,后背汗湿一片,心中天人交战,不知该如实禀告,还是听叶笙所说,欺瞒皇帝。
“很严重吗?连你也不敢说?”
太子和和气气的问道,他为人温文尔雅,性情平和,将御书房里冰冷的气压驱散了不少,刘太医松了口气,恭恭敬敬道,“叶笙受了两处伤,一处是外伤,在肩膀上,为短刺所伤,那枚短刺是叶笙所有,一处是内伤,在心脏之处,为安乐王掌风所伤。外伤只是皮肉伤,不打紧,而内伤……”
想起怀中温凉的翡翠平安扣,刘太医心一横,“内伤不仅伤及心脉,还沿着心脉一道,伤及下腹,恐……有碍生育!”
皇帝批阅折子的朱砂笔一顿,在折子上掉了一滴朱砂,红得惊心。
他抬起眼皮,淡淡道,“说清楚一点。”
“叶笙恐怕很难生儿育女!”
“荒唐!”
皇帝脸色阴沉无比,猛地将手里的御笔扔在地上,怒道,“九弟简直荒唐!叶笙可是桓儿的王妃,赐婚圣旨写得明明白白,他一个皇叔,招惹侄媳干什么?青芙山庄的事,传遍了整个京城,谁不笑话他不守人伦,荒唐放荡,无法无天?招惹不说,还把人伤成这样!简直,简直……”
皇帝似是找不到话来形容萧御的所作所为,怒气冲冲的在御书房里走来走去。
走着走着,他猛地停下脚步,指着一旁服侍的太监,“去,把安乐王召入宫!朕倒要看看他想做什么?是不是非要把皇室宗亲的名声全败坏干净才甘心?”
太监有些为难,“皇上,王爷恐怕不会乖乖入宫……”
皇帝眼里寒光一闪,“带御林军去!绑也要绑进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