桦木犁回头看向山的方向,“旅帅的居所,在半山坡上。敌人打不到那里的。”
言语之间,充满羡慕。
天色不早,二人脚步匆匆,径直往东走去。
直至距离沙滩一里多远的地方,桦木犁停下了脚步。
“丙伙,伙长雄牛何在?”
等了一阵,没有人回话。
一座座低矮的地窨子敞开着门,齐刷刷黑洞洞地冲着南面。
桦木犁脸上有些发红,尴尬地低声说道:“雄牛这家伙,仗着自己是老兵,又能打,现在连队正都不放在眼里了。”
说话间,旁边一座地窨子里探出一张人脸,“甲士小哥,伙长大概是睡着了。您看是把他喊醒,还是让我传达一下?”
“老杨树,整个丙伙,只有你这一个老家伙耳朵灵了。”桦木犁哼了一声。
老杨树嘿嘿一乐,走了出来。
这人身高不到一米七,一脸苦相,头发稀疏。本来三十六七岁的样子,看上去却有四十多。
当时人的寿命很短,这个岁数已经不小了。
王正脸上不动声色,一双眼睛却暗中盯着此人。
桦木犁言语和神态之间,可以看出与老杨树经常打交道,此人应该是个老兵。
在这个险恶的战场上,凭着如此年纪能够生存至今,肯定有他的过人之处。
老杨树身子佝偻,但脚步却稳,每一步都像扎了根一样。
“您的话就是队正的话,有事儿您吩咐。”他笑呵呵地站在了桦木犁身旁。
桦木犁自觉在雄牛面前也讨不来什么面子,于是挺了挺胸脯,“队正看你们丙伙折损人手太多,特此将新征调来的兵士派给你们。”
王正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他上前一步,和和气气地一拱手,“老杨哥,在下王正,日后仰仗老哥照顾啦。”
“好说好说,都是自家兄弟。”老杨树满脸堆笑,嘴里连连客气,一双眼睛却目光灼灼地打量着王正。
“这小伙子不错,队正对他都很是看重,不要让他有什么闪失。”桦木犁摸了摸怀里熊胆的位置,暗示自己已经彻底还上了王正赠送熊胆的人情,然后转身离去。
王正笑着对他点了点头,送上几步。
“老杨树人如其名,跟着他不吃亏。”桦木犁低声说道。
杨树虽然看上去木质粗劣,但却不畏风寒,屹立不倒。
王正心里有数,与他告别之后,快步走到等候的老杨树身旁。
老杨树指了指连排的地窨子,“这些屋子,你随便挑,只要没人占的,都可以住。等到天冷的时候可就不行啦,为了节省柴火,大伙儿都得住通铺。”
“多谢老杨哥。”
“大伙儿有今天没明天的,犯不上这么客气。以后就叫我老杨树吧。”老杨树说着,走到一间把头的地窨子里,扔出来一块麻布。
“这下知道咱们这披麻军的名号由来啦?”老杨树说道,“打仗的时候,咱们都得披着这丧气的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