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酒,那甚那那那……这是办差,办不好,那才教人笑话。”甘霸懒得多言,他倒是喜欢这种感觉,军中都是这样的,哪里有那么多鲜衣怒马漂漂亮亮?以后这些人可都跟着他出门,他喜欢。
第二日大早,甘奇要上班,甘奇还没有起床,就听见甘霸在门口叫骂。
“余老三,你他娘的是不是非要敲一通鼓才肯出来啊?”
余老三出来了,面目全非模样,被烧的,活像地狱恶鬼一般,却又怯生生模样,口中支支吾吾:“我……我就不去了,霸爷,不点我的卯吧,我这模样……”
“列队,列好,你的枪呢?快去取,误了时辰,砍了你的狗头!”甘霸还在骂,恶人就是恶人。
“我这就去,这就去。”余老三兴许还是“怕”恶人。
“精神点,精神点,八匹马在前开路,八匹马在后殿后,车架前三个伍,车架后三个伍,左右各一个伍……”
“半条腿,绑着点,别在马上栽下来了……”
“霸爷你就放心吧,我还能在马上栽得下来?死了也歪在马背上……”
“余老三,弄个纱巾作甚?娘们唧唧的,取咯,又不是在兴庆府……”
甘霸不断安排着,忙前忙后,此时甘奇走出来了,正了正冠,捋了捋衣,左右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上车出发。
甘霸亲自赶车,脸上笑意不断,口中还连连有声:“好,好,这般好,嘿嘿……”
大早间,街面人还不多,却是每每有人路过,皆是驻足观看这一队人,一个个啧啧称奇。
不免也是议论丛生。
“这是哪里队伍?这……”
“你看那车架,这么大早走这条路去,不是甘相公还能是谁?”
“这……”
“唉……你便是不知,我老早就知晓了,这些都是战阵老军汉,都是随甘相公出生入死的,便是甘相公心善,近来不断有这般老卒从北地来,都在府里将养着……”
“甘相公是个好官啊,爱民如子,爱兵也是如此。”
“只是也奇了,甘相公原先是有护卫的,而今让这些人来当护卫,这队伍看起来怪怪的……”
“是有点怪……”
“唉……看到他们,便也知道战阵苦啊……”
……
议论之声无数,军汉们有差事,却也能听到零星话语,便也听得他们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好在也并没有人出言去鄙夷他们。
到得政事堂,甘奇自顾自上班去了,甘霸还得领着这些人休息的休息,站岗的站岗。
政事堂官员衙役来来去去,每每见到这些人,都得侧目看一看,却也都知晓甘相公用心良苦,这些伤残军汉遇到甘相公,也算是有福气了。
也让许多人间接明白战争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这事情不得多久,整个汴梁城也就传遍了,甚至京华时报还做了报道,呼吁百姓们要尊重军汉,甚至还介绍起了几个典型,比如余老三,哪里人,家中如何困苦,如何从的军,在哪里立过什么功,在哪里受过什么伤,又在哪里被烧成了面目全非,这故事不免也教人潸然泪下。
这种宣传方式,自然还是出自甘奇的安排,要想提高军汉在大宋的地位,这种宣传是必不可少的,这些军汉的故事,随便拿一个出来都能感动人,便也该有一个系列的故事报道。
如此一番操作,自然也会带来影响,之后几日,甚至有人专门在半道等着看,看甘相公上下班的队伍路过,每次都是七八十人,然后就是一番品头论足,也有人猜来猜去,这个是不是余老三,那个是不是郭大宝……
在京城里藏兵,甘奇就是藏得这么光明正大,让人说不出二话来,也主要是没有人往其他地方去想,还多在敬佩甘奇这份心意教人感动。
却是皇城之内,心虚而又担忧的皇帝赵顼多少还是往其他地方想了一些,心中的想法也只有赵宗汉能说。
私下里,赵顼直白问赵宗汉:“皇叔,听说甘相弄了两三千老卒到京城里来?”
赵宗汉点着头:“嗯,京城里都传遍了,我也派人去看了看,狄咏与周侗府里都有,还有一些在往甲仗库安排去值守……”
赵顼眉头皱着,又没有说话了。
赵宗汉似乎会意到了什么,说道:“官家是觉得甘相在收买人心?官家不必多想,这些军汉都是为国建功立业之人,给个好待遇也是应该,朝廷本没有钱去做这事情,甘相想来是怕军汉寒心,导致作战畏缩,如此便也算是个好办法……”
“朕不是想这个……朕是想……旁人都不言……唉……这难道不算是养私兵吗?”赵顼如此说道,也是重点。
“不至于吧,皆是伤残之人,缺胳膊少腿、瞎眼耳聋的,官家这是过虑了,就算要养私兵也不会养这种。”赵宗汉如此答道。
“当真如此?皇叔可派人认真查探过吗?”赵顼还是不放心。
“查探过了,除了甘霸一个干儿子带着一些胡虏同行而来,住在甘霸府中,其他大部分都是如此之人,甚至有些人两条腿都没有了,路都走不了,这些人不至于。再说,这些人已然进城了,官家岂还能把他们往外赶?那就真的失了人心了,官家,这些人不堪用得。”
赵宗汉说出来的,就是甘奇的阳谋,甘奇把这些人弄到京城里来享福,就问谁又敢把他们往外赶?谁敢把他们往外赶,谁就得被吐沫星子淹成落汤鸡。
这事,甘奇已然就办成了,办成这事,甘奇在这京城里就能有那么一点高枕无忧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