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宁越,拜见师尊。”
整个云虚剑阁,唯有一人能够让他低下高傲的头颅。
执剑长老,阁主之下最强者。十六年前,就是他捡回了襁褓中的宁越,如师如父。
“你既然已经不是我云虚剑阁的弟子,这声师尊我也不敢当了。”执剑长老摇了摇头,抬手一点,啸动剑气骤现尖锐深寒之意。
嗤!
一柱鲜血应声从宁越肋下飞溅,森冷的剑气贯穿了他的躯体,却是尺寸拿捏得恰到好处,伤而不致命。
“看在师徒一场的份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废你一半修为,日后依旧可以练回来,却是更加艰苦。走吧,这里留不得你。”
见状,大长老还有所想说,却是欲言又止。
阁主告诫过他,执剑长老不直接干预宗门之事,但是如若有所决定,任何人也不得插手。
“谢师尊不杀之恩,弟子宁越拜谢。”
嘭!嘭!嘭!
重重三叩首,额头很重,肋下的伤口更重,但是宁越觉得,这些都比不过心中之痛。
转身便走,他的步伐跌跌撞撞,一路上留下点点猩红血渍。
望着远去的那道孤寂背影,在场众人不再有人拦他。
一路上,指指点点的人也不少,宁越落寞地回到了自己的小屋,他有些留恋地最后打量了几眼,从被捡回来开始,他就住在这里,没想到却是这样的一天要离开。
需要收拾的东西,没有多少。
又摸了摸肋下的伤口,淡淡的粘稠清凉感触碰指尖,他轻轻一叹。
执剑长老当着所有人的面其实说谎了,那一道剑气废不了他的修为,只是暂时创伤导致表面上气息低靡,还同时弹出了上等的药膏敷在他伤口中。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尊,谢谢,我知道你也有苦衷,今日保不得我……”
同一刻,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一个带着几分迟疑的少女声音。
“那个宁师兄……我可以进来吗?”
听到那个轻盈的声音,宁越心中一凛,摇头回道:“薇儿师妹,现在来见我,可不是一个好时机,算了吧。”
门外安静了一小会儿,刚才的少女声音再次响起:“宁师兄,要不我们换一个没人的地方说话,就以前常去的那里吧?在你走之前,薇儿心里有些话必须说出来……”
“好吧,我一会儿就去。”
宁越无奈回道,既然决定了离开,他不想再有丝毫留恋。然而,要说心中还有不舍,除去亦师亦父的执剑长老外,就只剩这位薇儿师妹了。
两人从小青梅竹马一同长大,一向要好。后来,薇儿长大了越加标致,楚楚动人,也因此为宁越惹来了不少麻烦。
他受到其余师兄弟排挤,身为孤儿最被执剑长老垂青是一点,更重要的原因却是因为受到薇儿的青睐。
她,可是几乎整个云霄剑阁男弟子的梦中情人。
“薇儿,这也许是最后一面了。”
宁越心中悄然一动,刚才唯一想帮他说话之人便是薇儿。
这最后一面,不能不见。
虽然说,心里埋藏了那么久的那句话,现在更不可能说出口。
……
云虚剑阁禁地,剑冢。
宁越白天从未来过剑冢,虽说此地一直没人看守,但是一旦被长老发现弟子闯入,注定是重罚。以往,都是晚上偷偷来的,与薇儿一起看星星。最近几年,也许是她长大了懂事了,不再约他夜里出来。
望着入口处锈迹斑斑的铁碑,他摇头一笑:“都不再是云霄剑阁的弟子了,我还在犹豫什么?最后一次了,薇儿在等我呢……”
他快步走了进去,在熟悉的位置上,只见那道熟悉的倩影俏生生立着,仰望天空,秀美的修长黑发在风中轻轻飘舞。
“宁师兄,你真的要走了吗?”
薇儿没有将目光瞥过来,但是宁越听得出她声音里的几分呜咽。
“薇儿师妹你也看到了,这里容不下我,我非走不可。以后,薇儿你要保重。当初答应送你的东西,可能要食言了。”
宁越原本想要的奖赏,一样是雪金参,另一样是凤彩琥珀簪,薇儿看中了许久,可惜她在宗门里的功绩不足以换取那个。
“那个不要紧,其实,只要宁师兄不走,薇儿什么都不要也没关系的。”薇儿的娇躯在微微颤抖着,声音也在颤抖。
“这里,还是和当年一样。只是我们都长大了,很多事情也都变了。失去的,无法挽回。得到的,更应该珍惜。薇儿,保重。”
话音落时,宁越再长长一叹,朝着来的方向迈出了脚步,没有再回头。
他害怕自己一旦回头,就难以如此坚定地离开。
谁知,另一个声音骤然响起。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也太不把我们云虚剑阁当回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