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梅准勃然变色道:“非是梅某自夸,老夫成名二十余载,一身易数料事如神,两只白眼明察秋毫,岂非浪得虚名来哉?”
“哼哼,只怕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梅准一时噎住,简直哭笑不得,道:“也罢,无论你们是装腔作势还是年幼无知,老夫若是与你们作口舌之争,却没的自降了自份!”
“恶汉”却突然嗡声嗡气地说道:“二哥,我感觉你好像……好像真的看错人了,这两个娃娃看着非但不像杀手,反倒像……像……像一对可爱的小羊羔!”
“嘿!这话才招人爱听。真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这位大叔虽然长得……长得不怎么好看,眼光却是极好的,心肠也好得很,不像某些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自以为是,看谁都是坏人,讨厌,哼!”少女白了“瞎子”两眼,施施然地走到一张桌子旁边,款款坐下,笑嘻嘻地说道,“丑……不是不是……好大叔,看您手里拿着菜刀,想必是厨师喽?能不能给我俩弄点酒菜,哪怕是下两碗热汤面也好,哎呦……这俩小羊羔呀,可是又冷又饿又可怜,咩……咩……”
“这个……这个……娃娃你好像看错了,”挠挠头咧咧嘴,“恶汉”竟然有些难为情的样子,“我可不是什么厨师,我只会……只会杀猪……”
“哦,原来你是个杀猪宰羊的屠户呀……哎,不好不好!”少女叹了口气,有些失望地说道。
“嘿嘿,他不但杀猪宰羊,有时候还杀人!”“酒缸”板着脸说道,然后呲牙瞪眼,做出一副面目狰狞的表情。无奈他的眼睛委实太小,若想达到摄魂夺魄的目的,终究效果甚微。
饶是如此,那少女未免也稍稍吃了一惊,娇声叫道:“杀人?啊呦不好!三哥,想不到我俩竟是进了一家黑店!”
左手疾伸,迅速地从腰间解下一把弯刀,霍然站起,横刀胸前,柳眉倒竖,少女冷哼道:“想吓唬人么?哼哼!本姑娘怕你们不成!”明亮灯光下,只见那把弯刀长约一尺,刀鞘由鹿皮缝制而成,上面绣着花花绿绿的图案,煞是好看。刀柄通体包银,雕刻精美,两侧镶嵌着十数颗明珠,熠熠生辉,映得那少女的俏脸白里透红,明艳异常,竟把那些明珠也比得黯淡失色了!
那少年却半点也没有惊慌,非但没有惊慌,反而悠哉悠哉地踱到少女身边,悠哉悠哉地坐了下来,而且还翘起二郎腿,不停地晃荡着,笑吟吟地道:“妙极妙极,珠妹总说英雄无用武之地,今天终于可以大展身手了,为兄不敢碍手碍脚扫了你的兴致,权且在边上给你观敌瞭阵,擂鼓助威吧。”少年一边说话,一边慢条斯理地自后背解下一把剑,然后右手握住剑柄,轻轻地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呯呯呯呯”的声音竟真的像极了鼓点儿。
那是一把黑色的剑,漆黑的剑柄,漆黑的剑鞘,漆黑得就像他身上的衣衫,就像外面的夜色。衣衫是轻柔温暖的,夜色是深沉清冷的,剑呢?漆黑的剑难道竟是代表着死亡?
一直没说话的“铁人”突然叹了口气,苦笑道:“你这女娃,年纪虽小,脾气却不小,呵呵,我老钱倒是怕了你了……”
“恶汉”愣愣地痴痴地看着手里的钢刀,仿佛要在刀面上找出一朵花来,喃喃说道:“错了,错了,娃娃你又错了,我们哪里是什么黑店了……”
“酒缸”仍然板着脸,细长的眼睛却向梅二先生眨了又眨,生怕他看不见似的。
然后梅二先生的脸上就浮现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诡异的表情,继而慢声吟道:“运拙如同身受饥,有人面前送饭衣。适口充腹心欢喜,忧愁从此自消移。姑娘既然说饿了,小店简陋,做不得好酒好菜,老夫就免费赠你几颗花生尝尝吧。”说话中,梅二先生悠闲地用右手抓起一把花生,突地掷出,口中喝道:“火雷噬嗑!”那一把花生便向少女飞去。花生的去势却并不是很急,反倒有些缓慢,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托着似的。
少女毫不在意,哂笑道:“你白送我吃,本姑娘还嫌脏呢!还给你……”右手便去抓那花生。少年在旁边轻声叫道:“珠妹,小心有诈……”话音未落,花生已至少女身前一尺,少女的右手也堪堪将要碰到花生,哪知此时那把花生突然分开,三颗向上,直奔少女的双眼和印堂;四颗向下,却是打向少女的风市,中犊,膝阳关,足三里四处穴道,而且速度陡然变得极快。原来那把花生共有七颗,分为上三下四,正是易经八卦中的第六十二卦——火雷噬嗑。所谓离三震四,离为火,震为雷,故为火雷噬嗑,卦象为饥人得食。梅二先生用此卦作为暗器招法,却是应时应景,大得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