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年学费是60元钱,刚好一亩地的产出。”
“但,这也就是自耕农了。”
“在农民中占绝大多数的往往是贫农、雇农和佃户,他们除却每年要交的田赋外,还要缴纳至少五成的租子。”
“一亩地辛辛苦苦劳作一年,收成最多30元。”
“一年到头粮食不够吃不说,只要有个头疼脑热就得举债度日,家里的孩子上学根本不可能。”
“石头。”
“其实你是幸运的,你还能读书,你爹娘也愿意送你来读书。”
“举债也好,卖田也好。”
“你们总有一次拼搏的机会……”
说着,于廷益的眼光扫视了整个教室一圈,坐在教室里的学生不知为何,都羞愧的低下了脑袋,不敢和老人对视。
扫视一圈,老人不再逼视他们。
而是语重心长的说道:“你们很幸福,能坐在这里就是一种幸福,所以,我希望你们上课,你们学历史,要知道这种幸福是如何而来。”
“今天,我们讲明史。”
“讲张居正的一条鞭法,讲华夏史中的赋税制度是如何变化的,从这里面,你们可以看到过去四十年就是历史的缩影……”
于廷益讲了很多,一部鲜活明史就这么浮现在众人眼前。
他们头一次知道,原来,历史是属于人民的。
原来,他们经历过如此伟大的时代,原来,他们也属于伟大的时代,伟大的时代,需要伟大的人民去推动……
莫欺年少,不传大道。
莫惧牺牲,不谈斗争……
屠夫也好,刽子手也罢,这是于廷益的风格,反攻首义既然发生在南江,南江人就必须有处于大时代中心的自觉。
没有人可以保证反攻一定成功。
一旦失败,能救南江人的,只有他们自己,只有发动一切群众的力量,只有最大限度的发挥主观能动性,才可以避免更大的牺牲。
无论是战前的支持也好,还是战后的动乱也好。
他们生在这片土地,就无力去避免这一切,他们能做的,唯有战斗。
对象是核孽也好,是分裂的乱世也罢。
能拯救自己的,只有自己……
……
残酷的并非是夫子,而是世道。
世道艰难,人活着就必须坚强,世家豪门尚可以蝇营狗苟,不看那惨淡的世界,但,自小便在乡间长大的李和,永远也没办法脱离这份现实。
他是农民的孩子,不可能忘记,也不能忘记。
从小到大老爹教了他无数东西,而所有一切的主视角,永远是农民,是老百姓,是普罗大众,而后,才从各个角度阶层去剖析。
那是深刻于灵魂的烙印……
因此,李和才会向杨秀儿倾诉那些。
才会去解释。
他并非是待价而沽,也不是三心二意,他有喜欢的人,但却也没办法拒其他女人于千里之外,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有交浅言深的嫌疑,也很无赖。
但,杨秀儿能够理解他。
这很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