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五品京官,哪里生出来的胆子刺杀皇子?何况,他如何能够刺杀?这便需要理由,否则,谁也说服不了。
最能取信于人的理由,便是搬出他的真实身份。
可一旦他的真实身份爆出,他将会面临什么,燕崇不相信他想不到,可他居然还是做了。
真是个疯子。
叶准想笑,却不想岔了气,竟是引起了一串咳,好不容易平缓了咳声,他的脸色却比方才更难看了些。
喘匀了气,他才道,“在你心中,我自是比不得燕岑一二,不过,我也想要赌上一赌,你说,若是我果真死在了这儿,死在了你敬爱的皇舅舅手中,你可还会无动于衷?”
“疯子!”燕崇终于忍不住骂出了口。
“疯子?谁又不是疯子?”叶准低笑了两声,“可是,我没有想到,他却将我押进了诏狱。不是大理寺,而是诏狱。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我终究是低估了他。”
这个他是谁,说的人与听的人,都心知肚明。
燕崇沉敛下眸子,眼底,却是波光暗闪。
“他不信任冯仑了。为什么?他自然是知道了,冯仑与萧綦有牵扯。换句话说,他怀疑萧綦。”说到这里,叶准又笑了起来,那笑里带着些别有深意,“这样挺好,除了那两个小的,他不过四个儿子,看这情形,这立储之事,怕是等不得那两个小的长大了。可偏偏,他两个得用的儿子,一个死了,还多半就是另一个杀的,就算是没有证据,你猜猜,他会安心将这皇位交给他吗?当然了,也有可能交给他,毕竟,他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没有证据,正好自欺欺人,当作什么也不知道,这样也挺心安理得。”
燕崇望着好似想着接下来将要上演的好戏,便止不住兴奋难耐的叶准,眉心攒得更紧,“你是想看着大梁乱政吧?”
叶准转头望着他,双眼晶晶亮,“还不够乱。”
燕崇皱紧眉,什么也没说,可眼底,却是辐射出了明明白白的怒意。
“怎么?你很是不以为然?你哪怕是知道了真相,却也不愿承认自己的血脉,不愿背负国仇家恨,是不是?”叶准脸上的笑容缓缓消逸,“是了,你是靖安侯府的世子爷,是永和帝最为宠爱的外甥,你骨子里,早当自己就是大梁人。你已经拥有了一切,又何必,还要去过那朝不保夕的日子?为此,你便想要扶持萧允入主东宫。可是怎么办呢?现在......萧允死了,还就是死在萧綦的手里。你想怎么做?是将萧綦的罪状翻出来,让他万劫不复,还是为了大梁,不得不让他活着,我真是好奇。”
燕崇眼中寒芒点点,却丝毫没有因他的话而动怒或是心虚,只是平静道,“萧綦若要活着,你便得死。”
这世道,所谓的真相,不过是上位者想要的结果罢了。
永和帝心系的,是整个天下,哪怕是他对一切都心知肚明,但为了大梁后继,燕崇也可以猜到他的选择。
没了萧允,萧綦便不得不活着。
可,萧允的死,总要有人给出交代,叶准自己当了替罪羔羊,再方便不过。
这些,叶准不可能想不透,可他还是迈出了这一步。
甚至到了这一刻,他还在笑着,“死便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