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有兄长,从小教我、护我,可是,他死了。死在你的算计之下。”燕崇咬着牙,有些强抑的心绪,丝丝缕缕从眉眼间流泻而出,他望着叶准,双目有些赤红。
叶准却是怒了,“事到如今,你居然还当自己是燕家人?我看,你是这么些年在锦绣堆里养软了骨头,你不过是贪恋荣华富贵,忘了自己的根罢了。”话很不好听,叶准亦是怒到了极致,在他看来,燕崇明知自己的身世,还认燕岑为兄,甚至还不忘他背地里害死燕岑之事,实在太过荒诞。
“随你怎么说。你有你的路,我也有我的道,既谁也说服不了谁,那便这样吧!”燕崇沉敛下双眸,弹了弹袍袖,站起身来。“叶大人此回救驾有功,怕是又会高升,也难怪穆王殿下对你青眼有加,燕某先在此恭喜了。”说罢,他一拱手,便是转过了身,像是没有瞧见叶准的目光中,已是带了刺。
叶准望着他的背影,目光已渐渐沉冷下来,“本以为,有了你,我算是有了个好的帮手,如今看来,全非如此。你非但不是帮手,只怕还是个绊脚石。”
“叶大人是想除了我这绊脚石?”燕崇停了步子,却没有回头,声音带着他惯常漫不经心的笑,听不出喜怒。
叶准咬了咬牙,“你好自为之,否则,我当真不介意送你下去,向父母赔罪。”
“那么,你最好动作快点儿,赶在我告发你之前。”燕崇半点儿不惧。身后,沉静下来,只盯在他背上的视线却是灼灼如火光,仿佛转瞬便能在他背上烧出个洞来。
“穆王来找我,似乎笃定了我会不计前嫌,效力于他,并且提出了一个很诱人的条件。事成之后,靖安侯府随我处置。你猜猜,他可是知道了什么?”
“不管他知道了什么,显然,知道得还不够多。他只怕猜不到你叶大人的目标,可不仅仅只是一个靖安侯府燕家而已。”
“燕崇!”叶准的话,一字一字从齿缝间蹦出,“若是永和帝和靖安侯知道你知晓了自己的身世,你猜,他们会怎么想?还会如同现在这般信任你,宠爱你吗?”
燕崇终于转过头望向他,神色却是平静,末了,挑起一道眉,笑了起来,一贯玩世不恭的模样,“你方才不也唤我‘燕’崇了,不是吗?”语气在那个“燕”字上加重了两分,而后,他敛了笑,转过身,迈开了步子,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这回,叶准未再唤住他,只是神色莫辩望着他没入夜色之中。直到眼界中,已没了他的身影,他还是没有收回视线。
“少主!二公子已是出府去了,看方向是回靖安侯府。”随扈到他跟前低声回禀,却不见他有动静,悄悄抬起头来一瞥,却是被吓得神色一凛,又忙垂下头去了。
却是叶准握在手中的笔不知何时已是断成了两截,一截紧握在手里,杵在案桌上,另外半截则已经没入那黑漆木面的桌案之中,入木三分……
晟哥儿已是过了百日,最喜欢的游戏便是趴在被褥上,然后晃晃悠悠着将头昂起来,将小颈子挺得笔直。每当这个时候,袁嬷嬷和乳娘她们都会笑着夸赞他,他好似能听懂一般,总喜欢表现,对这样的游戏乐此不疲。
自己的孩子,自然是怎么瞧怎么欢喜,平日里,裴锦箬也是一瞧着晟哥儿的小表情便是移不开眼,今日,却有些心不在焉。
母亲这敷衍的态度,晟哥儿好似也瞧出来了一般,竟是抗议似的趴在裴锦箬的手边,用粉嫩的牙床啃起了她的手臂,不疼,有些痒,却是流了一手的哈喇子。
裴锦箬醒过神来,哭笑不得,将他小小的身子抱在怀里,哭笑不得地拍了他小屁股一下,“小捣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