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年事已高,日日衰弱下去,已再无转好的可能,这个时候醒……
燕崇愣了愣,终是哑声应道,“知道了,我们收拾收拾便过去。”
门外的人应了一声,走开了。
燕崇顿了顿,低下头,帮着裴锦箬整理起衣襟和有些凌乱的发髻。
裴锦箬的手,却是疾伸而出,死死扣在了他的手腕上,很用力,指甲都嵌进了他的皮肉里。
他却连眉头也没有皱上一下,微垂双眼望向她,眼如深海,晦暗难测。
嘴角轻轻勾起,微微笑。
那一笑,却是看得裴锦箬心慌,她咬了牙,“燕晙时,不到最后一刻,你都别给我自暴自弃,否则……我绝不会原谅你,哪怕是死,我也不会原谅你。”
燕崇望着她,目光闪动,还是笑,却是先行起了身,将手递给她,“走吧!外祖母还在等着我们。”
太后果然是醒了,不只醒了,看那模样,还精神得很,落在众人眼中,却都是心下一沉,偏在面上却不敢流露分毫。
太后见着燕崇,浑浊的双眼都亮了起来,连着说了三个好字。
太后大抵也知道了自己的情形,皇子皇孙皆被叫了来,尽数在外殿候着。
却不是人人都有那个荣幸可以进内殿说话的。
裴锦箬托了燕崇的福,倒也有了这个荣幸。
夫妻二人到了太后跟前。太后让裴锦箬在床沿坐了,望着她的肚子,神色安慰,却又哀伤,“真是可惜……哀家终究还是等不到崇哥儿的孩子出世。”
“外祖母,您别这么说,您定会长命百岁的。”燕崇咧开嘴笑,只面容却是泛着白,笑容极尽灿烂,却还是透着牵强。
太后摇了摇头,面上带着慈和的笑,抬起手,轻触燕崇的面颊,“傻孩子!人都有一死,不死的,那便是老妖怪了。外祖母不惧,外祖母这一生,跌宕起伏,得到的,失去的,都远比常人要多,酸甜苦辣、悲欢离合,尽皆尝过,已是无憾。唯独……放不下你。”
“外祖母倒宁愿你没出息,只做一个纨绔,能平安一生的好。可外祖母知道,你是雄鹰,便该翱翔于天际,不该将你困在笼中。可是,孩子……你太倔了。你记着,过刚易折,有的时候,世故圆滑只是保命的手段。”
太后说着,许是因着激动,竟有些气短。
燕崇吓了一跳,忙帮着她顺气,一边迭声道,“外祖母,我知道,我都知道了,你别担心!”
好不容易,太后总算喘顺了气,望着燕崇的眼神,不舍而无奈。看了良久,这才移开视线,转而望向裴锦箬,朝着她伸手道,“过来!”
裴锦箬靠上前,太后拉住她的手,太后的手,已是枯瘦如柴,触之冰凉,只那双眼,却是温暖的,将她望住。
“怎么了?小夫妻俩闹别扭了?”太后轻笑着发问。
引得裴锦箬和燕崇两人都是惊愣,太后,还真是心明眼亮啊!
太后拍了拍裴锦箬的手背,“这个混小子,说是他有一张哄人的嘴,有时候,说的话也能将人气死,你莫要与他一般计较。”
“这些日子,我也看出来了,你是个好孩子。你们既是夫妻,便该携手与共,互敬互让,这样才能长长久久。”
“这小子,你别看他表面是个无法无天的,可他从小没娘,父亲又不在身边,其实也甚是可怜,往后,有你陪着他,一定要陪着他,我走……也能放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