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两个字,轻如飘絮,如同初冬的头一场雪,悄落心头。
季舒雅的泪,蜂拥而至。
他的身影在眼底渐渐模糊,那双眼,却越发的明晰。和记忆中,一般无二。
许久,她终于转过身,迈开步子,一步步,踉跄着,往正房而去。
茉莉不忍,连忙跟上搀扶,手却被季舒雅挥开,她自己走,哪怕踉跄着、不稳着,却也谢绝了茉莉的好意。
裴锦箬望着季舒雅的背影,目光落在叶准宽袖中,紧紧蜷握,却还是控制不住发颤的手。
叶准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蓦然转头看来,将蜷握的拳头举到唇边,掩了一串轻咳,“世子夫人可是觉得,叶某太过心狠了么?”
裴锦箬没有回答,望着他,只是不语。
“小雅……比你想象的要坚强。人总是这样,不逼上一逼,你永远不知道,自己可以承受的,原要更多。”说罢,叶准转过了身,一步步迈开了步子。
“他做得是对的。”耳边,沙哑的嗓音出自季舒玄,他好似平静了下来,转头望着正屋的方向,眉宇间透出淡淡的倦色。
“阿姐九岁那年,母亲去了,她将自己关在房里,不吃不喝,也不睡,整整三日,整个人,已经虚弱得不成样,直到叶大哥将她从屋里揪出来,带到了母亲的灵前……她哭了一场,母亲下葬后,她便开始主动请求跟着父亲学账了……”
裴锦箬扭头望向叶准的背影,果真,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信任。
方才,季舒雅分明将叶准当成了最后的救星,却被他那么又快又痛的一巴掌,狠狠打醒。
叶准已是走到了燕崇跟前,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谁也没有躲闪。
裴锦箬不经意瞥去时,微微皱了皱眉。
他们居然一样的高大,只叶准,却显得清癯羸弱了许多,可不知是不是因为从侧面看过去的关系,叶准和燕崇的眉眼间,竟有些相似。大抵,是因着叶准也长了一双那样狭长凤目的缘故吧!
“今日之事,我会查清楚。”燕崇绷着嗓音,开了口。
叶准勾了勾唇角,微微一笑,并不言语。
燕崇却好似明白了他这一笑间的意味,眉心一颦道,“我是为了我夫人,并非觉得有何对你们不住。就算有,也只有对李家还有李大奶奶的。”
“叶某知晓。”叶准沉声应道,“本就是各凭手段,今日这桩事,怨也该怨叶某自己,自视甚高了。方才,岚庭的话,实在有失公允,还望燕世子莫要放在心上。还没有谢过燕世子请来冯御医,他曾经随军出征,对于刀伤箭创最是在行。多谢!”叶准朝着燕崇一拱手。
这一谢,让人有些不是滋味,毕竟,没有帮上忙。
燕崇一个侧身,躲了开来。
叶准也并不强硬,拱手作罢,便迈开了步子,掉头走了。
燕崇望着他的背影,眉心紧攒,这个人,表面上温和有礼,可骨子里,却是阴险得很,他到底如何想的,旁人还真是一时难以看清。
只是……李建生就这么死了,这笔账,叶准定然不会轻易算了,只是,究竟会算到何人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