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姨娘此时只怕是恨不得饮她的血,啖她的肉呢,裴锦箬半点儿不意外。
绿枝上前,已是在那张海棠掐腰的桌子边,将帕子铺在了其中一张凳子上,裴锦箬徐步过去坐下,这才抬起头,平静如水地望向孟姨娘,“就冲着姨娘这么些年来对我的关照,我自是要来看望姨娘的。”
孟姨娘似是觉得她缩在床榻上失了气势,竟也起了身,端坐在了床沿,嘴角勾起,冷冷一笑,“这些年,倒是我小瞧了你,没有想到,你那些个恭顺愚笨,居然都是装出来的,小小年纪,居然就这般心机深沉,你倒是比你那个死鬼娘,聪明了许多。”
裴锦箬知道她想错了,不过她也没有想解释,就由着她误会好了,不过听孟姨娘提及袁婧竹,她的眸底却是悄悄蒙上了一层薄冷,“姨娘既然提到了我母亲,正好……我今日来,便是为了跟姨娘讨要我母亲的东西的。”
“你说的,是那个?”孟姨娘抬起手来,朝着妆台的方向虚虚一指。
裴锦箬顺着她的手指望去,瞧见了那妆台上放着的眼熟的妆匣,目下闪了两闪,“姨娘倒是乖觉。只是,我要的不只是妆匣,还有里面的东西,包括四妹妹那处的。”
“放心,一件不少。”孟姨娘倒是干脆。
裴锦箬反倒蹙起了眉心,眼泛狐疑。
孟姨娘倏忽笑了,“你用不着这般如临大敌,成王败寇,如今,我这副模样,要想东山再起,怕是痴人说梦了,你这般忌惮我,反倒好笑。这些东西,就算我不给,以我如今之力,也是保不住,还不如痛快点儿,你说呢?”
“姨娘果真是个明白人。”裴锦箬扯了扯嘴角,可惜,她不是从前那蠢钝无知的裴锦箬了,她才不会被孟姨娘随便两句话便哄得轻信。孟姨娘此人,未必没有死灰复燃的可能,而她,绝不会给她半点儿的机会。
裴锦箬抬手轻顺了一下耳边的发丝,“想必,姨娘也不会给的这么轻易吧?不知姨娘还有什么条件?瞧在往日的情分上,若是不难为,我倒是可以满足一二。”
“要我说,三姑娘才是真正聪明,若是芸姐儿有你一半机敏,我便也能安心了。”孟姨娘勾起唇角,似真似假地恭维了一句。而后,挑起眉梢道,“我只是心中有些疑虑,不问清楚,实在是难安。”
“你是这阖府上下,唯一看穿我所谋之人,那么,能够买通曹大夫自然没什么好意外的。财帛动人心,他对我忠心,自然也能对旁人忠心,这处,是我大意了,怨不着别人。可我想不通的是秋菊,你究竟是何时让她倒戈的,又是如何办到的。”
孟姨娘对此事始终耿耿于怀。她身边两个最为信重的丫头,秋雁跟她时间最长,已经十来年了,何况,秋雁的母亲是随她从孟家嫁到裴家的,从前没有少帮着她做事,见得人的,见不得人的,他们家都脱不开干系,是以,她用着放心得很。什么阴私的事儿,也从不会瞒着秋雁,反而多是让她去办。
相比秋雁的机敏稳重,秋菊却是要寡言木讷了许多。但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能从众多丫鬟中脱颖而出,被她放在身边用。
她对秋菊,虽不如秋雁那般信重,却也待她不薄,何况,秋菊这丫头,既不怎么爱财,又是外头买来的丫头,在府中没有根基,更是个孤儿,没有家人可以拿捏,孟姨娘实在是想不通,裴锦箬究竟是如何让秋菊反水,在关键时候指证她,让她一败涂地的。
裴锦箬勾了勾唇角,“姨娘可还记得许多年前,你让人打死的那个叫香椽的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