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帝微微眯起与燕崇相似的狭长黑眸,整个御书房内,诡异的安静。
永和帝凝着燕崇片刻,才幽幽开口道,“你说......是你救了裴家三姑娘?也就是说,彼时,你也在那御河边上?”
“是。”燕崇点头应道。
永和帝的目光却是蓦然一转,落到了裴锦箬身上,却是倏地一锐,“既是如此,方才裴三姑娘为何三缄其口,一直未曾提过你半个字?”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血流漂杵。即便永和帝不是那样的昏君,即便永和帝甚至没有提高音量,然而,裴锦箬却还是被吓得脸色一白。
“自然是因为我不让她提。”燕崇皱眉道,待得永和帝和殿内其他人的目光齐齐望向他时,他才很是不耐烦道,“那晚,我许是喝了酒,昏了头才会救她。不过顺手之事,救了便也救了,难不成,我还得因为顺手救了一个人,就得惹上一堆麻烦吗?我可是打听过了,这丫头是英国公府的外孙女。那老英国公最是个古板的,难道不会逼着我娶了她?自然是当作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正好两下相宜。”
裴锦箬抬起眼来,眸色复杂地望向前方,如同一座山一般,挡在眼前的身影,刹那间,心中纷杂。
突然,颈后一凉,便瞧见御案后,永和帝的目光冷沉锐利,又是朝着她扫来,她不由得一缩脖子,又深深埋下头去。
永和帝的目光这才慢吞吞又移回燕崇面上,本来已经停顿下来的手指又开始转动起拇指上的白玉扳指。
“那夜,你既然是在御河边儿上,那可有撞见什么人?又遇见了什么事儿?裴三姑娘或许不知朕找她来所为何事,但你总该是知道的吧?”
永和帝语调平平,听不出喜怒,可裴锦箬颈后的汗毛却是根根立起。
“我是知道的,不过这宫里的事儿,本来就都是麻烦,我原本是半点儿也不想管的。这事儿,说出来,便都是为了那个位子,你陷害我,我陷害你,一家子的骨肉全没了半点儿亲情,我是真不想牵扯进来。皇舅舅不也知道吗?我都已经找了借口在你这儿告了假了,若不是你们将这笨丫头牵扯了进来,我也不想来蹚这浑水。”这话说得毫不客气,也就只有这位燕二公子敢这般直言不讳了。
好在,御书房中的人都是知道他素来胆大妄为,无法无天的,并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皇贵妃反倒听出了两分希望,“听晙时的意思……那夜的事儿,你是知道一二的?”
“我瞧见了。”燕崇目光从萧綦身上掠过,却是承认得很是痛快,反手往身后伏跪的裴锦箬一指,道,“那夜,我将这丫头从水里救起后不久,便瞧见两个人来,一个便是那个死于非命的宫女,另一个,是一个内侍,若是没有猜错,定然便是推这丫头下水之人。”
话至此处,皇贵妃和萧綦明显都高兴起来,看来,燕崇是真的看见了。
而他的话,比起那裴三姑娘,在陛下这里,可是更有分量啊!
“他们起先定是想拿这丫头布局,却没有想到被我横插一脚救了这丫头,这才临时改了布局。那宫女正是那内侍亲手所杀,我亲眼所见,若是彼时需要对峙,直管言语。既然该说不该说的都说了,得罪的人也是得罪了,倒也不怕再多走一步。”